“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
池星鸢心中还纳闷,怎么段沉可的下人们如此狗仗人势?他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居然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敢拦住自己的去路。
她声调极不耐烦,来人闻言却不恼,赔着一脸的笑。
“这位小姐误会了。”
来人毕恭毕敬,昨个夜里便知道池星鸢定不是等闲,却不曾想竟然出自这段沉可的王府。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星鸢见来人态度恭敬,语气不免也缓和了一些。
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您认不出我也是自然,昨夜在千离街,我带着面具,正是那贩马的人,这不,您所定的马和一些个物件儿赶早便给您送过来了。”
商贩堆着一脸的笑,面对这么个大金主,自然是语气阿谀。
哎呀。
商贩这么一说,池星鸢才记起来昨夜的事情,一拍脑门,大写的尴尬刻在脸上,说话也有些吞吐了起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难道说周纯嘉为了报复自己半路逃跑,不但没帮自己结算银两还跟踪自己又把地址给了他?
池星鸢心中猜测着,一颗心有些忐忑。
伸出头朝门外看看,那一黑一灰的马匹正乖巧的守在门外,见池星鸢露头,好似小人儿一般,翘首盼着自己接收它俩。
“这位小姐真爱开玩笑,千离街的琉璃灯灯芯都是用特殊香料制成的,凡是吹灭了琉璃灯的客人就是要包下摊位上所有的物品,灯芯熄灭的瞬间会有特殊的香料附在客人的身上,随后只要跟着引路蝶送货上门,极为方便。”
摊贩说着,眼睛偷偷的瞄着池星鸢,心里有些没底,按理说熟悉千离街市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
闻言,池星鸢勉强的挤出来生硬的两声笑。
强撑着提了一口气:“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嘛,我是以为昨个我那个随从已经把银两付过了。”
明明正月的晨早,冷得一说话恨不得雾气就能结成冰,可此时的池星鸢确实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
“千离街的规矩,钱货两讫,以免出了什么乱子。”
见池星鸢没有赖账的意思,那人又耐心的解答道。
规矩,规矩,一个夜市儿而已,怎么这么多规矩?
池星鸢只顿觉烦闷,可灯的确是自己吹的,马也确实是自己骑走的,总不能抵赖不是?
都怪那个周纯嘉,没有提前告知。
池星鸢一口闷气堵着,心想见到周纯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理论一番。
说是要带自己去千离街见识稀罕玩意,合着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坑自己一把。
见池星鸢半晌没说话,那小贩干咳了两声。
“那一共是多少银两?”
池星鸢这才回过神来。
“我在这千离街摆摊八年,还是头一遭碰到小姐这般的大主顾,零头便免了三千金即可。”
听小贩这么一说,池星鸢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瞬间这手脚都麻了。
三千金?
自己在相府的月银也才不过百两。
她瞪大了眸子,看了看那一脸诚恳的小贩,又看了看门口一直望着自己那两匹马儿乌黑的眼睛。
瞬间觉得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小贩也不催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池星鸢,盯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你先稍等,我去给你拿钱。”
也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了,池星鸢不傻,既然千离街规矩繁多,小贩能找到自己,如果不履约的话,怕不只是嘴上说说就能过去的。
小贩倒也不急,应声等在府外。
池星鸢只能又调头回到府内。
正发愁要去什么地方寻段沉可,却不曾想刚垂头丧气的走了没多远便撞进了段沉可的怀里。
“谁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池小姐是故意往在下怀里撞的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恼火一个调侃。
闻声,池星鸢一抬头,头一次觉得段沉可这神出鬼没的架势也并不完全讨人厌。
此刻她眼神透出来的光带着求救,可怜巴巴的好像个小兔子。
段沉可一瞄,便知道她定是揣着什么鬼心思,不过也并未颠婆。
只自顾的又嘲笑了一番:“池小姐未免也太跋扈了,在我的府邸撞了我,口气却不小。”
段沉可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眼神飘忽并不直视池星鸢,长长的睫毛微微吹着,若不是现在池星鸢等着借钱急用,倒真没准能好好欣赏上那么一会。
“小女知错了,段王爷可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难得在池星鸢的口中听到软话,倒还真是……
舒坦啊。
段沉可心喜不露于色,而是面无表情道:“池小姐这态度还是可取的,已是晨早了,我就不留池小姐用早膳了,不送。”
那声音还真是十足的冷漠,转过身去便不准备再同池星鸢讲话。
可步子却迈得很缓,分明就是在等池星鸢开口挽留。
“等等!”
果不其然,正如段沉可所料,池星鸢三两步并作一步,跨步绕过段沉可挡在了他的身前。
“池小姐可是还有其他事?”
该死的祸水脸,平日里不是言辞调戏就是有意刁难,偏偏自己碰上事儿了,他却一副高冷的模样。
可这又能怎么办?池星鸢只能拉下脸面,十分不自然的挤出来那一脸笑意,眯着眼睛咧着一口大白牙,声音娇柔且做作,她自己都不习惯极了。
“王爷……您可又富裕的银两?”
借钱这种事儿吧,总归是难以启齿的。
说完这话的时候,池星鸢的小心脏就在扑腾,生怕会被拒绝。
两三秒过去,段沉可却压根没回自己这茬。
池星鸢定睛一看,却发现段沉可俯身观着自己的面庞好像有些出神。
“王爷?你怎么了?”
她晃着纤纤小手在段沉可的眼前晃了晃。
段沉可才装作刚缓过神一般,撇着嘴,吐槽了一句。
“你这笑的也太难看了,本王一时惊了神而已。”
什么?
池星鸢心口憋闷,立马脸上就换了一副表情,就算心中暗骂段沉可,可这关键的时刻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那我不笑便是了。”
段沉可本是故意逗她,却难得一见她这乖巧的模样。
眨巴着眼睛氤氲汪汪的看向自己,段沉可只感心中一软。
“如此甚好。”
段沉可又顿了顿继续问道:“池小姐刚刚有什么事?”
明明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将刚刚池星鸢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可这段沉可倒还真是享受此刻池星鸢听话的模样。
这才又故意装未听见问了一句。
“我是说,王爷您可有富裕的银两?”
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这话可真一点不假。
池星鸢眉眼中透着迫切,微微抬着下巴,双手环抱在一起抵在下颚。
“那是自然。”
段沉可轻轻一笑,笑意里写满了对钱财之物的不屑。
“那王爷借我一些可好?”
终于进入正题了,想着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碍于面子定不会拒绝自己。
可段沉可下一秒的话就打脸了池星鸢。
“不好。”
冷冷两个字的回绝,简直让池星鸢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
却只能是可怜巴巴的偏着头追问,尽量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惹人生怜的模样。
“怕你还不起。”
段沉可的话,让池星鸢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才好。
想了一会,池星鸢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带着无比怨念。
“你都没问我借多少?”
得了,眼瞅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了,若是一会跟那小贩说自己没钱结账,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借多少?”
此时的段沉可简直是惜字如金。
“三千金。”
池星鸢试探性的回了一句。
“整个相府一年的开销怕是都用不了三千金,我怕吃小姐还不起可有不对?”
看样子想从段沉可这一毛不拔的铁公子手里借出来一两银子都是费劲了,池星鸢泄了气,也不想再继续跟段沉可废话。
心烦医院的瞥了他一眼。
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借就不借,我自己想办法,小气鬼!”
说罢,便甩着胳膊要走人。
段沉可却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的悠悠开口:“若是池小姐有什么东西能抵给我的话,所借三千金也并无不可。”
池星鸢一听,这还是有戏啊?
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段沉可愿意借钱出来,现下她就是大爷,池星鸢赶忙转过身子,伸出双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递到了段沉可的面前,已经准备好接住他递过来的银两了。
可……伸出去的双手被段沉可的手背轻轻拍打了一下。
就听到段沉可十分较真的说道:“不知池小姐要拿什么抵给我?”
“你说了算,王爷看我身上什么东西事前尽管拿去。”
明明池星鸢的牙齿在细碎的摩擦着,可说话的语气却豪爽极了。
为的就是赶紧将那三千金拿到手。
段沉可闻言,忍不住的偏着一侧嘴角慢慢提着弧度。
“池小姐说话可算?”
池星鸢当下哪里有心思捕捉段沉可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
立马应声。
“一言九鼎!”
“好,那这三千金池小姐尽管拿去就是。”
池星鸢接过段沉可递过来的三千金的银票,不禁腹诽。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段沉可随便身上就揣着这么多的银两,再看看自己……哎。
接过银票的池星鸢赶忙回到后门。
丝毫没有感觉到,段沉可望着他背影愈加浓烈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