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谚的声音落下去,安静的地道里陡然响起一阵让人寒毛倒竖的扑扇声,像是一大群飞蛾正在朝江珩两人扑来。
它们飞行的速度很快,江珩和顾瑾谚很快就窥见了它们的真实模样。
“飞、飞蛾?扑棱蛾子?”江珩瞧着那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脱口而出。
说是飞蛾,但其实也不是太像。
这群飞行生物长着有毛的翅膀,本身的躯壳像是鱼,但它们没有鱼鳞,表皮光滑纯白,一样看过去像是人皮似的。鱼肚子下面是一堆小勾子似的脚。
江珩看着那一堆小勾子,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玩意儿,那一堆脚脚他光远远瞧着就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东西?怪、怪丑的。”江珩心里有点怕怕的,他向后退了点,侧着身子躲到顾瑾谚背后,偷偷揪着人衣摆不放。
顾瑾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推测可能又是用病毒感染后培育出来的怪物,但这种推测又不能跟江珩直说,不然就暴露更多了。
他干脆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飞蛾吧。”
然后下一秒,“飞蛾”们张嘴尖声细气地叫起来。
“……”
江珩小声问:“飞蛾会叫吗?”
顾瑾谚咳了一声:“变异飞蛾?”
“飞蛾”们可听不懂人话,趁江珩和顾瑾谚说话的间隙,铆着一股劲儿地往两人飞过来。眨眼间就仿佛要扑到人的身上。
它们的叫声尖锐刺耳,听得江珩耳膜发疼,忍不住想抬手去捂耳朵,但是手上还攥着火把,不好动作。
顾瑾谚却眉头也不带皱一下,他把手里提着的油灯放到地上,抬手就去帮腾不出手的江珩捂耳朵。
尖锐的声音被隔绝在外,江珩好受多了,顾瑾谚就这样双手盖着江珩的耳朵,等江珩缓过神来来,才俯身和人说悄悄话。
“再用火烧试试看。别怕。”顾瑾谚的声音温厚又沉静,江珩被勾得耳尖微动,心头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也压下去了。
江珩举起火把,火焰撞上“飞蛾”群,像是被浇了一捧油,燃得更旺了,火星四溅地把“飞蛾”一只只卷进来,烧成细碎焦黑的粉末。
眼看着所有“飞蛾”都被烧得精光,那种尖细的叫声不再出现,顾瑾谚才把手放下,不再捂着江珩的耳朵,转而继续抱着人。
江珩呼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虽然顾瑾谚及时捂住了他的耳朵,但之前他还是听到了一两声。
耳朵里存着刺痛感,疼得他脑袋里刚松懈的意识模模糊糊的。
江珩软在顾瑾谚怀里,一个劲儿地往下跌,看着晕晕乎乎的。
“小珩?你不舒服吗?”顾瑾谚双手收紧,把人牢牢扣在怀里,语气难得透出焦躁。
江珩茫然地仰起脸,目光不聚焦地瞧了顾瑾谚一眼。
他歪了歪头,迟钝的思维慢悠悠地转了几圈,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他觉得有点困,应该要睡觉了。江珩揪着顾瑾谚胸口的衣服,有些固执地想到。
江珩不管不顾地闭上眼,思绪如潮般褪去。
一直安静乖巧地呆在他口袋里的毛绒绒不安地动了动。
……
江珩睁开眼,他又在透过一双眼睛看东西。
“你不跑吗?就差几步的距离了。”一个瘦长的黑影站在面前。
江珩听见眼睛的主人声音冷彻:“我不走。”
黑影似乎有些惊讶:“你不走?你策划了这么久,那些被你护着的同伴们安安全全地溜出去,但你却不得不留下来,你甘心吗?”
眼睛的主人冷笑一声:“你别想让我给你带路。”
他们对峙着,互不相让地僵持住了。
“可怜的孩子,麦斯那么聪明,你作为他的朋友,应该也不差。”黑影声音嘶哑地笑了笑。
听到这威胁似的话,眼睛主人依然无动于衷,江珩感觉到他冷哼了一声,似是讽刺。
“监护者a,你已经自身难保了。”眼睛主人轻描淡写地说。
黑影愣住:“什么?”
“收养所上层发现了你私自将收养所里的货源据为己有,很快就会罢免你监护者的职位了。”眼睛主人说得慢斯条理,生怕黑影听不懂。
黑影暴怒:“这不可能!”
它思索片刻,忽然顿悟:“是麦斯对不对!你们合谋起来——”
“不。”
眼睛主人冷静无比:“麦斯真的反水了,只不过我知道他会反水,所以做出了一点预防措施。”
“我将接管这间收养所,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眼睛主人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明亮炙热的赤火燃起,烧得天际火红明亮。
……
“小珩?”
江珩眨眨眼,慢半拍地抬起头,他整个人全都埋在顾瑾谚怀里,手里还揪着顾瑾谚的衣服。
“清醒点了吗?”顾瑾谚英俊的面容在灯火里半明半灭,更好看了点。
江珩慢吞吞地想,声音也更好听了。
还有点耳熟的感觉。
毛绒绒在江珩意识刚陷入沉睡的时候,就已经焦急忙慌地从兜里溜出来,一股脑地爬到江珩的头上,趴着不动了。
顾瑾谚对突然出现的毛绒绒没有任何惊讶,只是伸手轻轻拨了拨它蓬松的茸毛。
毛绒绒抖了抖毛以示回应。
顾瑾谚低头看江珩迷迷糊糊的样子,觉着江珩像刚睡一觉起来似的。
他把地上的油灯重新捡起来,悄悄动了点手脚,把灰尘去了,然后塞到江珩的手里。江珩还处于起床气的阶段,完全没有反抗地把油灯抱紧了,乖得像只小羊羔。
顾瑾谚把江珩拦腰抱起来,步伐沉稳地往前继续走。江珩下意识往顾瑾谚怀里缩,怕被颠出去摔了。
他从刚刚火焰烧燎的味道里嗅出了一点熟悉的气息,“飞蛾”大概是a放在这里的东西,追着他的气息来的,估计还不只这么一点。
“无聊的小把戏。”顾瑾谚冷着眉眼,目光锋利得像是一把刀。他现在的情绪有点恶劣,刚刚“飞蛾”的叫声对他还是有一点影响的,只是不太大。
顾瑾谚抱着江珩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江珩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晃晃脑袋,低低地“唔”了一声。
然后就收到了顾瑾谚紧张的视线。
江珩眨巴眨巴眼:“我怎么啦。”他的语气软得像水,在昏暗的地道里出奇柔和,听得人不免意动。
顾瑾谚的喉结耸动了一下:“‘飞蛾’叫得太难听,对意识有刺激性,刚刚你听到了几声,所以受影响了。”
江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他安静片刻,忽然又出声问:“你为什么抱着我呀。”
顾瑾谚莫名心虚,他垂着眼,说:“待会儿地上会有怪物,我抱着你比较安全。”
江珩又软软地“哦”了一声,他的脑袋还有点眩晕,后遗症还没有完全过去,因此不太想动脑,也不太想动手,干脆就乖乖地缩在顾瑾谚怀里。
“飞蛾”的叫声实在太可拍了,比五音不全的人唱歌还可怕。江珩含糊地想着。
油灯的灯火还是黯淡的,黑暗仍然在埋伏着,滋生出怪异的景象。
地上缓缓地漫延出银白色的液体,它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像是一大片亮片织成的软布。
如果没有边流动便“滋滋”地冒着响,腐蚀地面的话,场景还是非常漂亮的。
顾瑾谚像是没看见地上的异象,如履平地直接踩在银白色液体的上面,他脚步经过的地方全都烧起一大片的火,很快把银白色液体烧得卷曲焦黑,缩水成一星点,然后死寂地慢慢渗回地下。
江珩慢吞吞地开口:“哪里来的火呀。”
顾瑾谚忍着更加暴躁的情绪,温声回答:“随便点的,刚刚我用火把点了几根小树枝。”
江珩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小树枝,他得到回应,就心满意足地继续窝在顾瑾谚怀里,慢慢地把精神养起来。
把银白色液体烧光后,油灯陡然一亮,恢复了它原有的亮度。
与此同时,地道的尽头就快到了。
一旁的墙壁却忽然被开出一个整齐的口,那里本来藏着一扇门,王铭柯和伊慧云两人正从门里走出来。
“江珩?顾瑾谚?”王铭柯抬头就看见江珩两人。
江珩懒洋洋地跟王铭柯挥挥手,顾瑾谚则冷淡颔首。
王铭柯觉得自己仿佛撞破了小两口谈恋爱的现场,正尴尬着,身后的伊慧云就把他给推了出去。
“你干嘛呢?别在这里挡路。”伊慧云说着,从王铭柯身后走了出来。
“江珩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伊慧云看顾瑾谚抱着江珩,神情紧张地关心道。
王铭柯正想扯扯伊慧云,让她不要踩地雷,却见江珩温吞地开口。
“嗯。不舒服。”江珩眉眼乖顺。
王铭柯也紧张了:“哪儿不舒服?头晕?胸闷?脚疼?——”
江珩不知所措地颤了颤眼睫,像是被王铭柯的一连串问号给绕晕了。
顾瑾谚冷声回答了王铭柯的提问:“刚刚遇到了东西,他现在头晕。”
王铭柯闭嘴了,因为他从大佬冷冽的眼神里看出了“赶紧闭嘴,别吵江珩”的意思。
江珩打了个哈欠,泪珠羸弱地挂在他的睫毛上,他拍拍顾瑾谚的肩膀。
“让我下去吧,现在没有怪物了。”江珩软绵绵地说。
顾瑾谚绷着嘴角,但还是照做地把江珩从怀里放下去。
江珩撑着眼皮,问王铭柯和伊慧云:“为什么这里会有扇门?”
王铭柯简单解释:“地道的墙壁上有挺多个互通的暗门,我觉得真正的地道路线可能并不是这三条路一直走到底。”
“江珩,你刚刚说了‘怪物’对吗?”伊慧云接过话头。
江珩点点头。
“我们也遇到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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