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的比赛早在时间飞跃20年,长大后的阿流与变成燕霄的贺牧天被一根绳子绑在一起后便结束了。
被黑暗裹挟,与数不清的妖魔斗法这一段,发生在副本内,但并不属于直播内容。
贺牧天也一直没有下线。
他跟着长大后的阿流,看着流光那张面孔,再看那人用剑用得那么顺手,疑惑:小羽?
新规则给选手分派了副本角色,江羽怎么会在?
不对。
阿流明明是官方公布的重要角色npc,长大后的阿流,怎么会和流光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总不能官方的设定中,阿流长大后就是流光。
可流光明明是江羽的号。
陈老板嫖完他的形象,再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流光?
这是在搞什么?
黑暗中,贺牧天紧随流光。
那些冲上来的妖魔与流光一样,仿佛都看不见他。
他却随着流光的一次次斩杀,看到了无数踊跃而来的记忆片段——
他一下想起来,他叫燕霄。
他是燕氏唯一的幸存者。
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体内有不为人知的蓝渊血脉,那要了所有王室性命的‘朝花’毒,才没有第一时间也夺去他的性命。
他从王宫逃了出来,偶遇了一位避世大能,大能获悉他的身份,便带他与一只蛇妖一起,隐姓埋名地躲入了陌氏。
从此之后,他抛却国仇家恨,改姓为陌,成了一只妖。
作妖的日子很快乐,他也一直深知自己的身份。
陌氏注定不能久留,他在六岁这年,选择离开。
然而就是这么不巧,或者应该说,一切都在幕后某只手的掌控中:
那一日,大魔阎找到了他。
也是那一日,他长大的这个妖族,遭到了血洗。
他历经两次灭门,第一次,因他过于年幼,冰冷冷的王室也从未给他留下过温暖,他心中懵懵懂懂、也无痛恨,这一次,他眼看着熟悉的村落烧起、相熟的族人惨死,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青蛇阿娘的断尾带着一泼血落在他脚边、鞋背上的时候,他真的要疯了。
可惜疯成了什么样,记忆断断续续,他只记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又有什么在他的骨血里生根发芽似的暴涨。
最后,他被一团黑雾带走了。
可笑的是,那团黑雾也是个疯子。
疯子一会儿在他耳边念,你是蓝渊鸟的后代,我带你回魔族,日后你给老子老实些,省得老子被那破阵反噬的时候一发疯把你宰了。
一会儿又说,靠,老子是谁,吞的这什么玩意儿?老子要做什么来着?
他的肉身与神魂一起,被黑雾层层裹挟团起。
等再有意识,是因为见到了一张脸。
“人族大能啊~”
黑雾桀桀坏笑,满肚子坏手,让他去摸那大能的手。
他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有反抗的念头,多年浑浑噩噩的沉睡,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可心底忽然钻出一个声音:燕氏生你,陌氏养你,这些人通通死于屠门之灾,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的养母惨死在你眼前,养父为保你至今下落不明,不想挖出真相,给他们报仇吗?
你还没死,你还有一口气,你不配浑浑噩噩下去。
他终于有了力气。
他想起来,这团黑雾其实是大魔阎。
他由着大魔阎在他和那大能之间来回“调戏”,也由着大魔阎絮絮叨叨地发疯,他开始盘算。
他对大魔阎说:不若跟着这大能。
大魔阎冷笑:你让我听你的?
他回:你不想再吞一个大能吗?
大魔阎想了想,哈哈大笑:也好,给你找个伴儿,回头让你们做好哥们儿,一起被我折磨。
他心想:要找个机会,摆脱这大魔。
这位大能是个机会——他养父便是人族修士中的高手,他对大能天然亲近。
只是如何摆脱,该寻个什么样的机会……
这一日,他看见大能起火烧炉。
大能要造一把神兵。
血脉已然苏醒的他一下想起,每个蓝渊族人可以用自己的血打造一把兵器,他体内正有一点蓝渊血脉。
若是用了他的血,大能这把神兵炼成,他成了剑主之一,或许就能脱离大魔的掌控。
他于是不顾一切,跳进了火炉。
大魔阎大骂:你他妈疯了!谁要给个人族修士做剑灵!
轰!大能炼器的锻造之火裹住了他们。
待神剑练成出炉——
大魔骂骂咧咧,在剑中对他各种辱骂。
他却笑了。
大魔骂他奸诈。
他以剑主和剑灵的双重身份将大魔死死压制。
大魔吃痛,喊:“你翻到我头上又如何?从前你摆脱不了我,日后你是剑主,这大能是剑主的剑主、你的主子,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
他开始吞噬大魔的魔息。
大魔这才慌了:“你做什么?”
他淡淡道:“做不成人,也做不成妖,如今成了一把剑,不如索性做个魔。”
大魔更慌了:“你做魔就做魔,你吸我法力做什么?”
他笑:“这不是第一回做魔,需要个‘师父’领进门吗?”
他强势碾压、不容置喙:“日后给我在剑里老实些,看清楚,如今在你头上的,除了我,还有流光。”
流光正在擦剑,剑身的冷光与溶溶月色一起,映照着他那张沉静俊雅的面孔:“叫你什么好。”
“算了,就叫臭狗吧。”
“贱名好养活。”
大魔立刻对他骂道:“放开我,臭狗!”
他边吞噬魔息边冷笑:“你以为我不想?和你挤在同一把剑身上,全是狗臭味。”
大魔阎:“你才臭狗!”
他:“是你。”
没多久,剑柄后挂上了一条剑穗,他“搬家”去了剑穗。
从此之后,他搭理大魔阎的时候少了,只整日“跟着”流光。
不仅因为流光待他不错,也因为大能身上的气运和福泽可以替他清理他吞噬消化的那些浑浊魔息。
他的法力日日提升,与流光也越发亲近。
连大魔阎都因此受影响,逐渐清醒。
大魔阎:“喂,你不是燕霄那臭小子吗?”
“靠,老子不是吞你,是好心好意救你好吗?”
“没有我,你特么早死在陌氏了!”
大魔阎:“你体内有蓝渊血脉,你祖上的那只蓝渊鸟,是我义姐,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大外甥,好吗?”
大魔阎:“喂,你去给他斟个屁的茶啊,你真拿自己当仆人用了?你吸都吸了,还不趁早修炼脱离剑身?”
流光的声音对着剑:“这是樊萝的榴莲果,闻着臭,吃着挺香的,你吃吃看。”
一把果子落在剑身前。
剑内两人都没吭声,很快,榴莲果一个不剩地消失了。
大魔:“嗯!?也太好吃了!”
大魔:“我才是臭狗好吗,流光采给臭狗吃的。”
大魔:“再分我一个,就一个!”
再后来,他们一个在剑身中,一个在剑穗里,逐渐和平共处。
大魔阎开始同他说一些前尘过往、恩恩怨怨,又在修炼之余,教他魔修的技巧、功法。
还一直催他:“早日修成,届时就算你作为剑灵离不开流光身边,至少也能脱离剑身。”
脱离剑身,他后来果然做到了。
只是做到之后又做了些什么……
大魔阎躺在剑中,被封了五感,暗中大骂:“背着我有私情,你们要不要脸啊?”
“三人行变成你们二人与我,真特么拿我当狗了!?”
“解开禁制!汪!”
……
贺牧天的游戏舱最后一个打开。
他绷着脸,沉着一口气,队里都担心他别是又头疼了。
只有贺牧天自己知道:还在台上,别硬。
等比赛结束,往场馆外走,贺牧天一个电话打给陈德岛:“到底怎么回事?”
陈德岛默了默,问:“我现在应该喊你大外甥,还是该喊你燕霄?”
贺牧天捏了捏山根,也问:“你来昆仑,还是我带流光过去?”
陈德岛的语气立刻变得贱兮兮的:“哟,都想起来了?”
贺牧天:“臭狗。”
陈德岛一听这称呼就有气:“我哪儿能是,不敢,你才是。”
流光亲自取的名儿,给剑的,给你的,我不配。
昆仑,江羽下线,干坐了一会儿,消化了下不久前的回忆,就接到了官方的电话。
对面一上来就是句熟悉的:“阿弥陀佛。”
江羽认出对方,无语轻叹:“原来你也来这个现世了。”
和尚:“贫僧如今是登仙的老板之一。”
江羽默了。
登仙市值至少百亿,你还贫僧?
江羽:我才贫,贫穷的贫。
不久后,江羽在卧室,光头和陈德岛在办公室,贺牧天塞着耳机在大巴最后一排,四位前生的旧识,就这么开了场现代化风格的重逢会议。
会议的一开始,光头不说话,陈德岛没吭声,江羽沉默,贺牧天沉默。
几分钟后,光头咳了一嗓子,打破安静:“劫后余生,也是值得庆贺的事。”
陈德岛一脸有屁可庆贺的。
江羽默了默,这才道:“其实以前的事,我才想起来一半。”
贺牧天跟着道:“嗯,我也是。”
陈德岛:“哦,那你们都想起到哪儿了?哪部分,说说看,后面的事我和秃子替你们回忆回忆。”
江羽神色浅淡。
贺牧天面无表情。
两人齐齐满脑子黄色。
而就算这样了,比赛结束后,重逢会议开始前,他们还装模作样的互发了消息。
贺牧天:比赛结束了。累jpg
江羽:[拥抱]
等等!
江羽反应过来,看向视频这头的贺牧天,贺牧天也跟着一顿。
贺牧天率先开口,以不变的演技应对万变:“小羽,你是流光?”
江羽心道你现在才问?视频开始都有好几分钟了。
江羽:“你早知道我是流光?”
贺牧天继续演:“没有,刚刚才反应过来。”接着面露竟然如此的惊讶。
江羽根本不信,回想了片刻,消化了会儿,摇头感慨:“阁下不愧是当年的臭狗。”比鬼都会演。
贺牧天听到这声“阁下”,赶紧表态:“我可以解释……”
江羽那头直接把视频挂了。
陈德岛光头贺牧天:……
贺牧天也把视频挂了。
陈德岛:……
光头:……
光头这才把他们这头的视频通讯关掉了。
陈德岛在办公室炸了毛。
他对光头道:“现在你知道我当年有多难了吧!”
三个人的故事,走出两个人的爱情,最后只有那条孤独的狗,还在坚持搞事业!
光头理解了,非常能理解,这不重逢会议没开始就直接结束了么。
光头咳道:“先让他们把私人问题处理好。”
昆仑,江羽假借“被演”生气之名,预备火速跑路。
大巴上,贺牧天一边给江羽打电话一边示意司机再开快点。
全队:?
贺牧天:江羽搞不好要走。
毕竟当年,那一晚之后,有些大能可是干过弃剑跑路这种事的。
剑都能不要,一个发工资的队长算什么。
电话没打通,贺牧天转而发消息:
别走!现在不是以前,你也不是大能了,露天和洞穴都睡不了,酒店一晚至少三五百。
过了一会儿。
江羽:我前几天买房了。
贺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