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渐起，池锦推拒了一则舞会的邀请函，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旗袍的下摆稍微向上掀了点，露出白嫩的雪色小腿。
任由谁看了都要说一句香艳，地位名声水涨船高，连带着池锦的生活水准都高了不少，房间也翻新了。
没急着去攻略陆曜山，池锦悠哉悠哉地方了一张碟，留声机在这个时代也算古朴了，但很衬旧年歌星的嗓音，尤其醇厚。
“小锦！”
凌明明推门进来，看到池锦慵懒的样子愣了一下，即使是好友，她也不能完全免疫美色暴击。
“东接那边新开了家洋装店，下午一起去看看吗？”
她一边说，坐到了沙发的外侧。
池锦沉吟片刻，点头答应。
百乐门的旗袍虽然精致漂亮，面料舒服，但款式却是极端谄媚的，露腿开腰，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她们了。
有得体的演出服是必须的。
两人一道吃了饭，经理特意给池锦和凌明明包了辆黄包车，嘱咐她们路上小心。
小七提着手包乐得小声笑，“池小姐，经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招财树谁不喜欢。”凌明明眉眼弯弯地接话。
世道唯利是图，无可指摘。
池锦笑了笑没吱声，车夫卯足力气喊了声起。
东街距离百乐门路途不远，也就十分钟的功夫，池锦下车后多给了点钱，车夫就连连夸她人美心善。
讨生活的罢了。
凌明明显然对洋装店是最期待了，自从跟贺珏一刀两断后，她不再耽于情情爱爱，终于有目光和热情分给爱好了。
洋装店开在拐角，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整个店铺的外面涂成红色，很有西方报亭的感觉。
人台上挂着新款洋装，蕾丝花纹应有尽有。
“欢迎。”
老板是个年轻女人，一身白绒的连衣裙，还拿着老式的烟斗，长得不亮眼却极为耐看。
柳卿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气质不去的两个女人，主动引着她们进店。
“二位喜欢什么款式，我给你们推荐。”
凌明明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从手包里拿出老板刊登报纸让的广告。
“这件可以吗？”
“行，等会啊。”
老板瞅了一眼，笑吟吟地应了声，从柜子里翻出符合凌明明尺码大小的洋裙。
洋裙是烟紫色的，下摆缀着珍珠，领口又设计得别出心裁。
凌明明眼睛一亮，有些腼腆地瞥了眼池锦。
“去试试。”池锦推了把她的后腰。
凌明明有心思打扮自己是好事，说明她已经快走出贺珏的阴影了。
不过提到这个，池锦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冯晓生，那位堪称是死缠烂打，锲而不舍，凌明明能这么快调整好，有他一份功劳。
曹操说到就到。
冯晓生恰好在这块东街巡逻，听到下属聊女人，军营里男人说荤话实属正常。
但他越听描述越觉得熟悉，旗袍，身段好，气质好，诸如此类。
冯晓生支棱起来，问了士兵位置就寻摸过去，还真看到了池锦。
“池小姐，明明呢，没跟你一块儿出来？”
对待心上人的好友，冯晓生也是讨喜的语气。
池锦扬起下巴，点了点更衣室紧闭的门。
“你等会她就出来了。”
洋装穿起来繁复，尤其凌明明挑的还是为了演出准备的，蓬松的大裙摆整理不顺，老板都钻进去搭把手了。
趁着这个空档，冯晓生就跟池锦聊了起来。
“陆总司很喜欢池小姐昨儿送的秋海棠。”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池锦敷衍地嗯了一声，就好像真的不在乎陆曜山的态度。
这下轮到冯晓生困惑了，他试探着压低声音，“最近陆总司的表妹和姑妈来了，池小姐知道这事儿不？”
“冯少将，我没有窥探别人生活的喜好。”
池锦语气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带着一分疏离。
冯晓生更了更，突然有些为陆曜山发愁。
老友好不容易开窍，自个儿还没意识到，可人姑娘没这个意思啊。
不等他想出法子给陆曜山美言几句，更衣室的门开了。
凌明明提着裙子小步走出来。
乍一看到冯晓生，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犹疑不定地看向池锦。
池锦摊手，立马撇清干系，“不是我约的你问冯少将。”
“我正好在东街巡逻。”冯晓生连忙指了指店外路过的一队士兵。
他指归指，眼珠子却恨不得黏到凌明明身上。
烟紫衬得她肤白如雪，巴掌大的小脸更有种娇弱的风情了。
凌明明被他看得脸热，低着头不吭声。
池锦清咳一声，转过身，假装专注地欣赏橱窗里的洋裙。
身侧突然响起一道惊喜却有些陌生的声音。
“是池小姐吗？”
池锦应声转过头，发现是个面容有些沧桑的妇人，戴着头巾，拿着抹布。
老板从后门的仓库里探出头，“王丫认识啊？”
被叫作王丫的妇人惊喜地连连点头。
池锦仔细分辨，认出来王丫就是她之前和陆曜山一起救下的孕妇。
她眼神柔和了不少，“是我，最近怎么样？”
妇人捏着手心里的抹布，勉强地笑了笑，倒也没多少苦涩。
“这世道还能咋呢，就这么过了，好在我儿子省心，不哭不闹的，我们娘俩过，手头还能有点余钱。”
池锦感慨地点点头，并不言语。
她的倾听给了妇人安慰，又絮絮叨叨了好些话，提起最近的不太平来。
凌明明小步小步地挪了过来，杏眼里含着淡淡的惆怅，“打仗还是苦平民百姓，不打又不行。”
“江北算安定了。”冯晓生目光闪烁，他是军人对如今的局势再了解不过。
地下党和新政府已经快撕破脸皮了，胶着谈判，时不时就有火力摩擦。
北平和外滩乱成一团，也就是这个原因，陆曜山的姑妈和表妹才来江北投奔。
江北穷山恶水，打仗也凶险，战火一时半会烧不到这儿，但也不远了。
卫崎清那边已经在从国外购买新军火了，陆曜山的仓库则是个未知数，也没人敢窥探。
池锦抿着唇，“陆总司会有决断的，我们支持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