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行(1 / 1)

辛泓承回到重华宫时,已经是亥时三刻,夜色深重,露水寒凉。

今日黛玉在后宫送走玉成郡主,他在前朝替皇上送走双夷国使臣。

皇上将有关双夷国之事全权交给了他,只道:“骤然将朝中要事交给你,朕也不放心,也不能服众。如今这件事不大不小,便是砸了也无人知道,你只管放手去试试。一应人员调度,朕都只看着不说话。”

辛泓承接手过来,第一个要纠结的,就是要挑一位官员去双夷国送玉成郡主顺便接回人质。

这次挑的人不求雄才大略,王霸之气,但求一个稳字。一定要安安稳稳把南安郡王和甄应奇赎回来。

并且最好威严与亲和力并存,让双夷国在感受到天/朝庄重外还能体会到春风拂面般的温暖,从而放下戒心。

这其中的度并不好拿捏。

于是在贺琅的推荐下,辛泓承最终拍板选了兵部左侍郎。

这位儒将生的面容端方,在外交形象上有极大的保证。且谈吐得体,是能拿刀也能作诗的全才,对宣合帝的旨意和太子爷的意图心领神会,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后,就随着玉成郡主的船只一路往海外去。

送和亲大部队出南城门后,辛泓承又马不停蹄的转回吏部和兵部,忙着研究在沿海布兵排阵的问题,晚饭都是跟安王一起对付了一口,足足拖到这个点才得以回来歇着。

他见后殿灯火熹微,算时辰就知道黛玉已经歇下了,于是对王中道:“还是照旧把书房收拾出来睡吧,我不回去扰她了。这几日她心里不高兴,晚上也睡不踏实。”

他这个点回去,第二日又要早起准备上朝,黛玉只怕这晚上也不用睡了。横竖今早出门前,他就提前对黛玉说过不必等他,今晚大约回不来,要睡在部里了。

王中忙答应着,提着灯笼就拐了个弯,主仆两人往书房走去。

谁知辛泓承才走到廊下,就听见几丛竹子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隐隐的哭声,若非他耳目聪灵几乎错过去。

他顿足,对王中蹙眉道:“书房这边,不是从不许宫女来吗?”

连白毛这个他最为信重的宫女,都不能踏足书房重地。因宫女许多都是认字的,不比太监,认字是罪过,所以可以收拾书房。

但就连王中,都不能碰他书案上的物件。

王中将灯笼放下,眼珠一转悄悄道:“殿下,这几日您跟太子妃娘娘各忙各的,您睡了两回书房了。”

辛泓承今日忙了一天,脑子累的锈住一样,听王中这样说,也只是疑惑的嗯了一声。

王中见主子没有这根弦,不知该替太子妃娘娘欣慰还是着急。

反正他自己语气挺急的:“自从您大婚来,跟太子妃娘娘举案齐眉,那热乎劲咱们重华宫里人人都长眼睛看着呢。如今您骤然常搬了书房去住,落在有些人眼里,说不得就是跟娘娘拌嘴生疏起来。那有些心大想要飞上枝头的宫女,见您独寝在书房,自然就动了歪心思……”

辛泓承把眉毛皱的要打结。

以黛玉最近的心情来看,要让其发现这件事,真是雪上加霜,辛泓承不免要在心里写一个“危”字给自己。

于是他索性就隔着这老远站住不动,直接扬声道:“没规没矩,谁许你在书房外面坐着哭!王中,你去带了她,现就去回禀葛嬷嬷,都不必过夜,这就撵出重华宫以儆效尤。”

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连竹子后面露出的一点裙角也收了回去。

辛泓承冷笑了一声:“此事不必惊动太子妃,倒叫她烦心。”

王中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昂首阔步就转到竹子后面去:“你……”辛泓承只听他声音骤变,又尖又细:“啊,奴才该死,太子妃娘娘恕罪!”然后还有“噗通”趴倒在地行礼的声音。

辛泓承所有的困意和疲乏全都不翼而飞,三步并作两步转到竹子后,果然见是黛玉立在竹子后头。

“起来吧。”黛玉对王中点点头,声音喑哑不似往常。

辛泓承不由惊道:“你哭了多久?嗓子都哑了。”

黛玉眼睛微肿,粉光融腻,显是哭了一阵子的。辛泓承再看她只穿了家常素云色绣缠枝杏花的倭缎斜襟裙,越发显得身姿轻弱,就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她系上。

触到她手上的肌肤凉润如玉,便越发道“都这个时节了,你竟晚上站在外头迎着风哭?”

黛玉原伤着心倒不冷,如今叫辛泓承的斗篷这样一裹,反而觉出了寒意,就伸手自己拢了拢。

她骤然见了辛泓承,心里虽安稳下来口中却道:“太子都要将我连夜撵出重华宫了,还不许人哭一哭?”

辛泓承指着在一旁装竹子不吭声的王中道:“是他误导我。”

王中在寒风里抖成了一根跳舞草。

黛玉睇他一眼:“哼,有事就知道往旁人身上推。王公公听不出,难道你也听不出我的声音?”

辛泓承正色道:“正是呢,我还要问你,你哭了多久将嗓子哭成这个样子。我原瞧着后殿灯都灭了,还以为你歇下了。”

边说边从荷包里拿出秋梨川贝糖丸来,剥去外面的油纸,给黛玉含了一颗。

黛玉摇摇头:“不是哭的,秋日本来就燥,今儿又送走了……”她说起甄然,眼底又带了泪。

辛泓承便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哄道:“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咱们不是说过了吗,她是求仁得仁,于她而言,嫁给牛清滨,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才是真的痛苦。”

王中非常有眼色的悄悄后退,踮脚溜走往后殿去了。

果然见墨染和小萝正各提着一盏小巧玲珑的玻璃绣球灯,焦急地守在门口。两人见了王中也觉得诧异:“殿下回来了?”

王中忙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小萝顿足道:“娘娘半个时辰前,非说心里不受用要在重华宫里逛逛,不许我们跟着。”

王中忙道:“姐姐们别急了,如今殿下陪着娘娘呢。”

这里辛泓承带着黛玉就近往书房去。

“如今你行动都有人劝,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独自哭是不是?可外头冷,要哭咱们在屋里哭,我给你递帕子。”

黛玉在一张梨花木椅上坐了,难得由着自己的性子出神,只看着辛泓承安排诸事。

他先叫外面守着上夜的小太监提热水过来,再去小厨房要两碗姜汤,几碟新鲜的小菜并粥面。然后在碧玉的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里添了一把薄荷香,又在自己素日用的靛蓝珐琅掐丝铜胎小手炉里加了两块银丝炭,放在黛玉手上。

热水到的最快,辛泓承也不要小太监进来服侍,自己先倒了热水拧了一只热手帕,替黛玉拭过面上的泪痕。

黛玉见他这样细致温柔,整个人反而越发委屈心酸起来。

“今日在海山仙馆,我看了甄然留下的衣物和诀词,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周姐姐只得来劝我,说一会儿还要去太后娘娘跟前回禀此事,所以我只得将眼泪收了回去。”

“等回到重华宫,又有这几日耽误的宫务要紧着安排出来。”

“太上皇又着人来说,等过几日甄老夫人入宫的时候,务必要仔细款待,如待自家祖母一般。内务府的人拿不出诰命如此隆恩的旧例,自然也要来寻我。”

辛泓承自打她开始说话,就不再走动,而是走到她座位跟前半蹲下来,仰脸看着她,认真听她说话。

黛玉声音既委屈又带着茫然:“好容易人都走了,墨染她们却连见我坐着发呆都要劝。说是若不好好歇着,明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没精神,又要被二嫂在背后嘀嘀咕咕——哪里都有人看着,有人劝着,所以我就躲了出来。”她看着辛泓承:“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辛泓承答非所问:“嫁给我很累吧。”

黛玉就笑了笑:“是啊,我都后悔了。”

辛泓承见她会笑了,这才放心,站起身来拧了个冷手帕给她敷眼睛。

叫宽大的手帕一遮,黛玉的面容便剩下小半张,尖尖的一点小下颌,辛泓承看了就觉得心疼。

也是,自打她入宫这两三个月,发生了多少大事,真是片刻不得清闲。

黛玉痛哭过一场,哪怕敷过冷帕子,次日晨起也是双眼红肿,带出痕迹来。

黛玉对着镜子不免蹙眉,辛泓承却只笑道:“无妨的。”

墨染和小萝心道,太子不需要面对后宫眼神口舌俱佳的嫔妃们,说的倒是简单。

于是两人只围着黛玉犯愁。刚要取冰帕子,就见白毛进来道:“回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打发了宫女来,说是昨日为玉成郡主送嫁疲惫了,今日便免了各宫的请安。”

小萝忍不住念了声佛。

黛玉却第一时间转向已经坐在桌前等着吃饭的辛泓承,问道:“跟你有关系是不是?昨儿那么晚了,你还让王中出去。”

辛泓承就但笑不语。

绿水和红掌正在摆膳,他昨天用的也不好,直接就先夹了一个鲜肉小笼包吞下去,这才笑眯眯道:“反正还没梳头发,你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黛玉昨晚也真哭累了,于是就穿着寝衣回到床上,又眯了大半个时辰。

晌午时分。

内务府的人照旧来回日常事务,如今倒也不麻烦:自从葛主事牺牲小我,成全大家,为众人证明了黛玉这位年轻太子妃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后,各处主事都精神抖擞,以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了本职工作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不希望太子妃这第二把火烧到自己的尾巴上。

于是凡事再不敢迁延推诿,遇事后还会主动提出各种解决方案,贡献出以往的旧例来供黛玉挑选。

生怕自己不赶着奉承,就让下头的人抢先卖乖。

这半个多月下来,黛玉就觉出了宫里用人比荣国府的好处——没有家生子儿,要处置谁也不用担心牵三挂四的亲戚,顾忌对方老子娘是不是有头有脸的陪嫁抑或管家。

宫里各人都是凭自己本事立足吃饭的,所以一旦认准了上头的主子,这些人就会主动变得丝滑无比,让人用起来得心应手。

于是今日,茶膳房酷爱成语的刘主事,就主动带了不少往日诰命的赏宴旧例来请黛玉挑选并酌情添加。

尤其奉上安淑大长公主的殊荣旧例:太上皇是个很念旧情的人,曾当着皇子们群臣们的面说过甄老夫人乃吾家老人,那么索性比照着宗亲里地位最重的女性来办罢了。

黛玉选了安淑大长公主五十岁寿宴时候的单子,再选了建安伯府老夫人六十大寿的单子。

范家虽然爵位不高,但范老夫人在皇室的待遇,一直是最顶尖的一批。也是皇室善待功臣之家的金字招牌。

看到范家,黛玉不免想到范云义和周眀薇之事。

周眀薇在太医院当值倒是不亦乐乎,可怜范大人在南边望眼欲穿。

黛玉原想请太后娘娘出面,对范老夫人提及两人婚事,周眀薇连连摆手,双手放在自己的头顶:“那位老夫人,眼睛长在这里。如今四殿下成了太子,范云义刚出仕就是江宁织造,在她眼里,这宝贝孙子娶个公主都得挑个母妃出身高的,哪里能同意我这样半路出家的荣国府小姐。”

黛玉见她说笑如常,并不发愁,也觉纳罕。

周眀薇笑道:“他要是个太子,家里有皇位要继承,挑挑拣拣也就算了。可如今不过就是江宁织造,官位跟我都是平级,有什么可骄傲的。可见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事业。让他自己去解决他难缠的奶奶吧,等哪天她老人家发现孙子拖成了大龄困难青年,她就知道着急了。”

周眀薇对范老夫人的总结就是:没有顶流的命,但有顶流的心,这种人决不能上赶着,否则她觉得这个孙媳妇娶得委屈,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估计周眀薇就算能一锅做出八样菜,她还是会挑剔咸淡。

茶膳房的刘主事说完几个新学的成语后告退,王中就走进来回道:“娘娘,殿下说请您打点出两份礼来。”

黛玉自然要问:“送去哪里的?”

“昌远侯夫人。”

这是辛泓承的亲外祖母,备礼自然要厚些,黛玉点头:“另一份呢?”

王中堆笑:“殿下说两份一样即可。”

辛泓承常打发人回来说些半截的话,只因许多话是不方便传的,所以黛玉也就不再问,只管打点了两份厚礼。

墨染将准备好的伽楠念珠,“富贵长春”宫缎,“福寿绵长”宫绸等物一一捧来给黛玉看——宫里赏赐的物件,好不好的图的就是吉利。

其实有时候上用的未必比得上官用的。

等用过了午膳,辛泓承忽然回了重华宫,一回来就催黛玉道:“找见家常衣服换上,我这就带你出宫散心去。”

黛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黛玉一双妙目圆睁,辛泓承忍不住笑了:“你昨儿哭成那样,我要是今日甩手一走就跟没事人一样,岂不是铁石心肠?所以我特意排了时间出来,带你出宫散散心。咱们不在这里头呆着了!”

见黛玉要开口,辛泓承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道:“不耽误我的正事,今日出去就是为了正事。”

说完拉着黛玉坐在泥金雕并蒂莲圆镜前:“我边给你画眉边说吧。”

能够出宫游玩的惊喜,也并没有让黛玉失了智,她从辛泓承手里夺下眉笔和胭脂笔:“很不用劳动你,你就说什么事吧。”

辛泓承颇为遗憾。

墨染现在已经能眉毛都不动的旁观太子跟太子妃的互动。

还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她跟小萝每回看着自家姑娘落夫君的面子,都觉得心惊肉跳。

现在墨染已经很习惯,甚至能适时的打个岔。她给辛泓承手里递上一盏搁着桃子肉的糖蒸酥酪,果然太子殿下手里有甜点,就放弃了打扰人梳妆,而是坐在一旁边用小银勺舀着吃起来。

吃的过程中还不忘将此次出宫的缘由告诉黛玉。

钟侯爷接到圣旨调任浙江,其实他本人根本不知道哪儿的事,驿站八百里加急传得圣旨,到了福建昌远侯府,很吓了钟家一跳。

一家子做官的爷们凑在一起,分析了一番皇上的意图,甚至怀疑皇上是忌惮他们钟家把持福建水军,七嘴八舌,说的接圣旨的钟侯爷宛如坐蜡。

不管心里如何忐忑,行动上却还是片刻不敢耽误,钟侯爷老当益壮手脚麻利收拾了行礼,两个时辰后就启程了。

这里辛泓承便对黛玉道:“外祖父虽接了圣旨,却不知父皇本意,总要有妥帖人将此事告知。外祖母正好在京中,旁人去传话父皇都不放心,唯恐走漏了风声。所以今日我带你去钟家京城的宅子,名为探望,实则是去通传圣意给外祖母。”

黛玉略侧首,给自己带上一对金线明珠的耳坠,眸中就带了些诧异:“侯夫人年过六十,让她老人家即刻启程,奔波去浙江替你传信?”

辛泓承点头:“除了咱们大婚和册封太子,你并没见过我这位外祖母,想必把她当寻常人家老太太一样看待,觉得她行动就得有两个丫鬟搀着。其实她老人家出身桂家,实打实的将门虎女,我看着身子骨比我还强呢。”然后把桂夫人在福建亲自组织亲兵和护院,护住昌远侯府的壮举说了两件给黛玉听。

黛玉将晨露芙蓉似的胭脂在手心化开,轻轻点在唇上:“听说二姐姐的婚事,也是侯夫人张罗的,已经与府里换过了庚帖,姐夫是去岁的两榜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为官。”

桂夫人眼睛很毒,见了迎春两次后,心里就有数,于是根本不往高门大户去琢磨,只下力气去找了个温厚沉默的读书人。这位叫卢长明的进士,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的小富商户,一向想让儿孙读书出仕,终于两代里出了这一根读书的天才独苗。

如今听说能跟荣国府的姑娘结亲,自然是喜不自胜。再打听了这位贾家姑娘身后的一众亲戚,不是公侯伯爵,就是封疆大吏,甚至还有宫里的太子妃。

可怜卢家一辈子在南边小城中开铺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本地县令,如今叫这一连串的名头砸的头晕眼花,顿时把迎春是庶女的那一点不满都扔到九霄云外,只觉得天上掉下只凤凰来砸中了他们家。

桂夫人这位大媒就道:“别说这位卢进士的爹娘都在南方有买卖,操办完婚事未必留在京城,他们小夫妻俩可以自己关起门来过顺心的日子;便是公婆将来久居京城,等定亲时见了荣国府高门大户的气势,也就先气弱三分,绝不敢拿捏你们府上的姑娘。”

至此,便将迎春的婚事定下。

黛玉接了母亲的书信后,也觉得这桩婚事不错。

等马车出了顺贞门,黛玉只觉得放松了许多,侧首与辛泓承对视时不免露出笑容来。

辛泓承穿了一件寻常淡青色常服,连腰间绣着四爪金龙的代表太子身份的腰带都没系,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公子的样子,马车亦是低调,

“咱们先去坊市里头略转转,到从前我给你买糕点干果蜜饯的铺子去,咱们再带些回去吃。”

黛玉听见外面渐渐多了人声。

辛泓承抬了抬下颌:“你掀开帘子看看——这辆马车糊窗户的明瓦纸用的跟明正宫御书房的一样,这两扇窗户比这辆马车还贵呢。你只管撩起帘子来看,你能看见外面,外面看里面却是一团雾似的。”

黛玉闻言,果然撩起杏色的帘子往外看去,只见街上人声鼎沸,这天子脚下最繁华之地,人人兴兴头头体体面面地做生意,让人看了便觉得昂扬鲜活。

她手上一对响铃镯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样的镯子,在宫里带着嫌不稳重,于是趁着这会子出宫她就套在了手上,与她如云髪鬓上金铃倒垂莲的小双钗相映成趣。

褪去宫中太子妃的装束,这才分明露出十五岁少女的娇柔可怜。

在王中下去买第二家糖糕时,黛玉忽然扯了扯辛泓承的衣袖:“别叫他下去了,咱们赶紧去昌远侯府吧。”

辛泓承:“嗯?前头还有两家你喜欢吃的呢,怎么不买了,时间充裕的很。”

黛玉抿抿唇:“我想……别在路上逛了,咱们去过钟家后,可以再去趟荣国府。”

辛泓承看着她,忽然就笑起来。他的眼睛是狭长的凤眼,像极了宣合帝,看起来俊美却不可亲,但这样一笑,无端就生出许多融融暖意。

王中此刻并不在车上,于是他倾身过去,极近地盯着黛玉的眼睛,直到将她逼退到靠在车壁上才笑道:“咱们成婚快三个月了,这是你第一次跟我提不合规矩的要求。”

黛玉一怔。

辛泓承的声音软的像是叹息:“你宁愿在周姑娘跟前哭,也不肯在我跟前哭。若不是我昨夜正好撞上,你又要自己哭过,然后第二日装的若无其事似的。咱们是夫妻,你恼了烦了便是无故寻我出出气也是不要紧的,何必日日自己躲起来委屈,还叫我纳闷,有力气也没处用。”

黛玉原先还叫他望的脸上泛红,听他这几句话,却又恼了起来,索性抓住他撑在身侧的胳膊,撩开袖子咬了一口,这才道:“你这话没道理,我想着你刚入前朝,诸事缠身这才体谅你,凡事不去扰你,你竟还恶人先告状起来。”

辛泓承这才朗声一笑。

见妻子颊如粉雪,他心中悸动刚想低头,谁知帘子也跟着心动起来——王中乐呵呵爬上来:“殿下,我特意快跑了两步……啊,殿下,奴才该死。”

马车里是空气都要凝固似的尴尬。

及至到了昌远侯府,先有婆子丫鬟赶着前来扶黛玉下车,然后辛泓承才从车上跳下来,对王中露出了一个堪称阴森的笑容:“王中啊,我发现你最近无论是眼力还是耳力都十分堪忧。要不然这样吧,你提早退休怎么样。”

年方十九风华正茂的王中公公,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无语凝噎:他最近怎么这么点背啊!

哪怕太子是白龙鱼服,昌远侯府也是早早接到消息,如今京中府邸唯一的主子桂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黛玉在看到桂夫人身旁的人时,顿觉眼前一花,泪水模糊了双眼。

贾敏看着女儿,也是立刻就泛起泪来,要不是旁边扶着的鸳鸯机灵,贾敏都险些踩空。

见黛玉心绪激荡,辛泓承便先一步上前,扶起准备行礼的桂夫人与贾敏:“两位外祖母都不必多礼了。”

然后又转身,牵着黛玉过来。

桂夫人又要行礼:“太子妃娘娘安。”黛玉也双手搀住,随着辛泓承以外祖母称呼。

桂夫人快言快语:“殿下娘娘快请里面正殿上座——殿下传信出来说有圣上密旨,我自不敢怠慢,如今箱笼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南下。”

辛泓承便对黛玉道:“我去跟外祖母说话,你陪着史太君就是。”

黛玉看着他:“多谢。”

辛泓承笑眯眯:“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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