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畟在城西有自己私下的院子,这些日子,他与周方琦都是在这儿见的面。
别院是被翻修过,占地面积虽比不上罗府,却也算不得小了,柏树茂盛,繁枝绿叶,算是一个闲情雅致的好去处。
罗玉畟和周方琦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若是论起来,他们当初的第一次甚至可以说就是在这儿。
罗玉畟顾忌着家里人,不可能在罗府和周氏内,就和周方琦发生了什么,后来被人孝敬了这个别院,两人才狠狠地放肆了一回。
只是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两人偷偷摸摸地在罗府和周府内都有过那事,便是被发现那次,也是因为二人没有忍住在书房内发生了关系,被人撞见。
撞见的小厮后来被撵出了府,在回乡的路上偶遇意外,不慎死亡。
别院里养了小厮,罗玉畟在别院处下了马,跨步走进别院,周方琦已经等在那里了。
白衫似着了点墨,玉冠及发,俊俏公子哥,周方琦在梧州城也是被众多女子仰慕的人,只是他心中只有罗玉畟,从不将其他人看在眼底。
屏退了下人,周方琦一看见罗玉畟,就满脸的笑容,两人在房间里说着话,没有多久,房间内气氛便渐渐有些不同,升起了几分暧昧旖旎。
罗玉畟的手探入周方琦的衣服里,周方琦仰着头看他,眉头难耐地蹙着,一掌扣在他肩膀上,身子紧绷。
就在周方琦按捺不住地要去亲吻罗玉畟的时候,忽地余光瞥见罗玉畟衣襟处的一抹嫣红,他潮红的面色瞬间失了血色,刚刚那分难耐也烟消云散,身子僵在那里。
罗玉畟察觉到不对,低头去看他,就见他紧盯着自己衣襟的一处,罗玉畟拧眉:“怎么了,方琦?”
周方琦似被他唤醒了一般,他眼眶有些泛红,紧紧盯着他:“你刚刚和谁在一起?”
罗玉畟想起容悦娇羞不甚的眸子,动作微微一动,从他衣裳里拿出手来,后抽身坐在榻上,周方琦望着他的举动,心底一阵凉意。
周方琦身子紧绷,半晌才挤出一句:“表哥?”
罗玉畟看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去搂他,周方琦想躲开,却没能躲开,罗玉畟在他耳边说着:“到底怎么了,方琦说给兄长听听?”
周方琦看着他衣襟处的嫣红,紧咬着牙,如何也说不出,只固执地问他:“你是不是和容悦在一起?”
罗玉畟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他不知道周方琦为何突然又闹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做做样子的吗?”
周方琦突然爆发,双目通红:“只是做做样子,为什么你身上染上她的胭脂!”
他在家中是幼子,平日被周母宠着,也爱说好话,曾多次替周母挑选胭脂,对此有几分熟悉,一眼便瞧出那是女子的胭脂。
罗玉畟身子一僵,胭脂?
他忽地想起今日容悦下马车时不慎摔倒,被自己扶起,应是那时不注意蹭上去。
他心下了然后,便看向周方琦,想与他解释,结果就看见周方琦双眼通红的模样,他眼底浮现心疼,过去抱他:
“你这是做什么?兄长好好与你解释就是。”
他将周方琦抱得紧,周方琦挣扎了几下后,没有挣脱,就被他抱在怀里没有再动作,他扯着罗玉畟的衣襟,抹了一把眼泪:“好啊,你解释。”
罗玉畟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头吻着他,慢慢将这事解释清楚,最后还温柔哄着:
“好方琦,兄长最是疼你,快别哭了,兄长看得心疼。”
周方琦没有说话,任由他亲吻着,眼神却一直盯着那抹嫣红,想着那日罗玉畟看着容悦的眼神,心里如同一根刺扎下,任凭罗玉畟如何解释,也拔不下。
但是他却没有再闹,他知道,他们这段感情本就维持得艰难,容不得他再过多放肆。
周方琦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虽然如此,但他总不会就如此任由下去。
这日,容悦没有等到罗玉畟来接她,玖思还嘀咕了几句,容悦却早有所料,面色平静地上了马车,玖思连忙住嘴,不再多说。
待到了府中后,容悦突然吩咐玖思:“晚膳时,我想用些果酒。”
玖思惊讶,毕竟她从未见过少夫人饮酒,虽是不解,却是应了下来。
毕竟少夫人心底埋了那么多苦,偶尔发泄一下,也是好事。
等到傍晚时,厉晟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朝罗府而去,快到罗府的时候,就看见罗玉畟面色微凝地进了府邸,他想着今日庄延报上来的消息,轻扯了扯唇角。
这位知府之子,倒是一个情种。
厉晟眼底浮现一抹嘲弄,转瞬即逝。
众人在罗府门口下了马,罗玉畟比几人先一步进府,似乎在想着事情,并未发现众人。
厉晟双手负在背后,漫不经心地转着扳指,踏过月洞门,步子就是一顿。
他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罗玉畟站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朝右边的小道上走去。
厉晟嘴角的似笑非笑有一瞬停顿,男子住院通常皆是在前院,而他若是没有记错,这罗府的前院应该是朝左边转道?
他身后的庄延也惊奇:“欸,这知府之子今日居然去了后院?”
厉晟微顿,斜睨向他:“何意?”
庄延笑了笑:“之前侯爷不是让我查一下这罗府吗?这知府之子除了和周家那小子的事外,还有一事很是稀奇。”
“这罗府少夫人生得貌美,整个梧州城都有耳闻,可偏偏这位知府之子却是成亲后一次都未去过后院。”
说完,他轻啧了一声,颇为奇怪:“今日倒是稀奇了,难不成是回心转意了?”
他暗自奇怪,却没有注意到厉晟在听见他的话后,轻挑的眉梢微微落下,他转着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驻足在原地,视线落在罗玉畟刚刚离开的方向。
祁星站在一侧,将厉晟微深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忽然开口:“今日平舆街的难民又出波折,罗氏身为梧州知府,理应去看上一番。”
庄延微皱眉,今日难民出了波折?他想起那日受得军棍,连忙瞪了祁星一眼,乱说什么?难民一事,侯爷交给了他来办,若是出了差错,侯爷第一个迁怒他。
祁星却是一眼都未曾看向庄延,只恭敬地冲厉晟俯首。
厉晟眸色一闪,转头深深地看向祁星,祁星沉沉地接住他的视线,厉晟眯了眯眼睛,半晌,他蓦地轻笑一声,勾着嘴角,漫不经心:
“祁星说得没错,的确该去看一看。”
庄延望了望厉晟和祁星,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闭上嘴不敢说话。
话音落地,厉晟朝澹溯院而去,他垂着眸子,敛着神色,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却让人不敢多看。
祁星却在这时退了一步,转身出了罗府。
庄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祁星作何去,可是没有吩咐,只能跟在厉晟身后。
夜色浓郁,罗府内小道边都点着灯笼,将脚下的路照得一清二楚。
厉晟走在最前方,眸子里神色越来越深,如幽谭深暗,他若有若无地勾着唇角,就似他第一日入梧州城时,薄凉矜傲得目中无人。
这边罗玉畟到了印雅苑前,这是他第一次晚间到印雅苑,便是大婚之日,他也只是掀开了盖头,便没有再回来。
他站在院子前,紧拧着眉头,今日的事让他心底生了一丝狐疑,他本就不是轻信他人的性子,今日之事究竟是否容悦有意?
他眯了眯眼睛,跨进了印雅苑。
容悦此时正在用晚膳,她晚间用得少,紫檀圆桌上摆着三四个菜色,难得的是桌上还有一酒壶。
罗玉畟踏进房间时,看见的就是美人面红饮酒的场面,嫣红衣袖随着动作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眼睫微翘,她似有些喝得多了,素来透彻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朦胧。
罗玉畟看得一怔,险些忘了来了的目的。
还是玖思先发现了他,心下惊乱,连忙高声请安:“奴婢参见少爷!”
这一声似乎将这个屋里的人都唤醒了一般,便是容悦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被人撞见她这副模样,她明显有些慌乱,急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半蹲在地上服身:“夫君。”
罗玉畟看着她面色潮红,不自觉带着几分媚意的模样,眼神不由有几分深,他弯腰去扶容悦,若无其事地取笑着:“为夫竟不知,夫人原是个贪杯的。”
此情此景,他的语调不知觉便带了几分暧昧。
容悦慌乱,忙忙解释:“夫君,妾身平日不是如此的。”
罗玉畟看着她,轻笑:“那倒是为夫幸运,正好撞见夫人这幕。”
容悦仔细看了看他,见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这副样子而不悦,才松了一口气,瞬间脸色染上红霞,她退了一步,有些羞涩,询问道:
“夫君,你可曾用过膳?”
罗玉畟是和周方琦用膳之后才回府的,但是他看着容悦眼底的那丝隐晦期盼时,下意识地开口:“并未。”
容悦瞬间弯起眼眸:“那夫君陪着妾身一起用些,可好?”
她带着一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精致的眉眼都似带着几分期盼和惹人怜惜。
罗玉畟看着她,心底那分怀疑倒是渐渐消了去,她一个久居后院的女子能发现什么?
如此一想,罗玉畟便也笑了笑,见她脸上期盼,也心下微动,陪着她一同坐下。
他并不饿,只是端着酒杯小酌而已,偶尔看向容悦娇红的脸颊,明知不该,却在心底升起一分自傲和得意,浅浅微微的,几乎他自己都未察觉,只是看着容悦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
他本就陪着周方琦喝了不少酒,此时再喝上几杯,竟觉得有些醉了,看着眼前的人也越发勾人。
他顿了顿,敛下眉眼,脑海里闪过周方琦通红的双眼,捏着酒杯的手有一瞬间停顿。
就又听见容悦侬软的声音:“夫君可是已经用好了?”
罗玉畟抬头去看她,却看见她眼底藏着的一分失望,他动作微顿,想起从未陪她用过膳,她往日都一人孤零零地一人独自用膳,忽地有些愧疚,将酒饮下,温柔笑着:
“说好陪你用膳,自是会做到。”
容悦红着脸,看着他酒意渐盛,直到最后意识渐渐有些不清醒,她才敛下眸子,将手中的木筷轻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