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买好鱼头和豆腐拎着回了家,到了小区楼下,遇到了不少带孩子出门在楼下小区玩的老姐妹,大家免不了要聊两句。
林母跟一个带孩子的邻居多说了两句,就听到另外一个邻居在背后喊她:“阿青,你怎么在这儿?刚才你家阿实说你去买菜没带钱,他匆匆跑出去给你送钱去了,你们不会是错过了吧?”
“没带钱?没有啊,我……”林母刚说了一句,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立即紧张地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十几分钟前吧。”那邻居不解地说。
十几分钟,这么说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林母也顾不上跟邻居闲聊了,掏出手机一边给林父打电话,一边匆匆往家里跑去。
走到楼下,林父的电话就打通了。
“老林,不好了,我刚才听隔壁的东东他妈说,阿实十几分钟前跑出去了,还骗东东妈说是去菜市场给我送钱。可我根本没打过电话让他送钱。哎,以为这孩子学好了,哪晓得都会说谎骗人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林母焦急地说。
林父听了也很生气:“这个逆子,原来以前的老实都是装的,骗到父母头上了,白养这个东西了。”
林母听到丈夫的怒斥,更愁了:“哎呀,老林,你快回来把他找回来啊,不然他待会儿跑远了,咱们上哪儿找他啊。”
林父已经去郊县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他说:“你不要慌,先回去看看这臭小子的衣服带了没有。找什么找,他身上没多少钱,也没身份证,能跑哪儿去?我就不信,身无分文,他还能在外面一直躲着!”
这句话给林母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心稍安,一边按电梯一边说:“对,他身上顶多几百块,连身份证都没有,正规的宾馆都住不了,只能去住那种不正规的小宾馆,住不了几天就没钱了,肯定得回家。”
说话间,她到了家门口,快速打开了门,边跑边喊:“阿实,阿实……”
没人应声,她一口气跑到林老实的房间,推开了门,屋子里空荡荡的,空调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林母跑过去,打开了衣柜,衣服都还放里面,没翻过的痕迹,常穿的衣服也还都搁在那里,他书桌上的东西也没动过。
“他的东西都还在啊,一件都没少,会不会是东东妈搞错了,他可能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去了!”林母狐疑地对林父说。
林父听了,沉默两秒后说:“有可能,你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去哪儿了,别一惊一乍的,丁点小事就闹得慌慌张张的,我忙去了。”
“诶,好。”林母挂断了电话,重新拨通了林老实的手机,过了两分钟,手机响了,但屋子里也响起了铃声。
林母一把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就看见林老实的手机乖乖躺在里面。
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带,这孩子肯定没走,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林母把手机放回了抽屉里,出了林老实的房间,拿起桌上的鱼放到厨房里去清洗,并把米饭煮上。
将晚上要吃的菜都准备好了,林老实还没回来。
林母总觉得有点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准备拿着钥匙和手机下去找找。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解开围裙,挂在墙上,匆匆出门,走到玄关处时,她想起自己的手机没拿,赶紧又折了回去。
但她记性不大好,不记得自己手机丢哪儿了,在客厅和林老实的卧室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母急了,想着自己是不是放回了卧室,赶紧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一推开就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主卧的衣柜大开着,里面那一个装家里值钱物品的小柜子被砸开了一个洞,木屑挂在上面,旁边还丢着一个小铁锤。
“遭贼了,遭贼了……”林母急得眼泪哭了出来,她匆匆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家里的几千块现金没了,顿时气得捶胸顿足,大声哀嚎,“哪个杀千刀的贼子……”
林母一边哭一边跑到林老实的卧室,找到了林老实的手机,赶紧给林父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她就边哭边喊道:“老林,老林,不好了,咱们家遭贼了,把我们屋里的柜子都被撬了,钱也被人给拿走了……”
林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又惊又怒,但他比林母更冷静一点,大吼道:“哭什么哭,报警啊,看看都少了些什么东西,我马上赶回来!”
“哦。对,报警,报警……”林母赶紧拨了110。
报完了警,林母稍微平静了一点,赶紧又跑回去清点损失,房产证、户口本、存折都还在,她的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手指都还在,还好,还好,只丢了几千块钱,值钱的首饰都没丢。
不对,哪个小偷会只偷现金不偷值钱的首饰?
林母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浮起。她赶紧把柜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打开放在最下面的夹子翻开,果然,林老实的身份证不见了。
林母咬住下唇,又翻开夹子去找银行,这下发现家里的银行卡都没了。
贼又不知道密码,偷银行卡和身份证干什么?这东西只有一个人会拿。
林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发软,头晕目眩,差点气得昏厥,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她才回过神,气得当场嚎啕大哭起来:“作孽啊,作孽啊,我这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咚咚咚……
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林母这才想起自己报了警,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站起来去拉开了门,外面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小区保安。
警察先表明了身份,然后问道:“刚才是你们家报的警吧?”
“这……”林母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把这事捅出来,他们家的脸就丢大了,可不说,那小子又太不像话了,而且她报了警,总不能说没事,自己报假警吧。
她这样子一看就有内情。
警察正欲问什么,旁边的邻居听到动静推开门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听说糟了贼,马上慌了,不安地说:“阿青,怎么回事?你家遭贼了,什么时候的事?下午吗?我刚才一直在家,怎么没听到动静!”
问完林母,那邻居犹不放心,又抓住保安说:“你们物业怎么搞的,大白天的贼都偷到业主家里来了。”
没搞清楚状况前,保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抚那邻居:“警察已经来了,业主你放心,一定会查清楚这个事的。”
警察见林母哭得双眼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脸狼狈,但却不大肯说是怎么回事,心知可能是有内情,再次道:“请问到底怎么回事?麻烦你跟我们说说。”
林母咬住下唇,硬着头皮说:“不好意思,警察,没有的事,刚才是我搞……”
话还没说完,林父的手机又打了过来,她赶紧接起来,紧接着林父的咆哮就从话筒里传出来。
“家里丢了多少钱和东西?警察来了吗?怎么说?”
警察就站在她对面,虽然没开免提,可林父的嗓门够大,对方肯定听见了。林母不知所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瞅了一眼警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边的林父迟迟没听到回应,急了,又大声喊道:“阿青,问你怎么回事呢,你哑巴啊,咱们家除了那几千块的现金,还丢了什么?你说话啊!你不说?那我打电话问物业,让物业去家里看看。”
林父在外面实在是不放心,担心妻子被气出什么事来了,又怕家里都被人给搬空了。
听见他要挂电话打到物业那儿去,林母慌了,不得不开口:“就那几千块钱,还有所有的银行卡和……他的身份证!”
“他?谁,林老实?是林老实偷了家里的钱,还把银行卡也拿走了?那个逆子,老子回去要打死他,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
林父的怒骂飘到警察和保安耳朵里,就连旁边的邻居也听到了。林母又气又尴尬又觉得丢人。
警察知道这是一桩家务事后,看向林母,问道:“那还要报警立案吗?”
手机没挂,林父听到这句话,立即说道:“报,这个逆子,他敢做,老子就敢报!”
林母听到这话真是苦不堪言。小区里突然开来一辆警车,来了警察,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有几个这一栋的邻居也跟着来了,就站在电梯边上看热闹呢。
今天之后,他们家出了个内贼,自己的儿子把自己家的钱给偷了,这件事肯定会传遍小区,她前几天还在夸儿子懂事呢,这么快就被打脸,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反正家丑都已经外扬了,林母破罐子破摔,退后一步,敞开门,说:“你们进来说话吧!”
警察和保安走了进来,先问林母损失了一些什么。
林母说:“大概有五千三百块左右的现金,除此之外,还有七张银行卡不见了。”
警察边记边问:“这七张银行卡是谁的?”
林母想了想说:“有四张是我们两口子的,还有三张是……他的!”
此刻,她都不愿称呼林老实的名字。
警察记下来又问:“这几张卡里还有钱吗?”
“他的卡里没有,我们的卡里还有十几万,前两天转账转进去的,本来想买理财,还没来得及买。”林母实话实说。
卡里钱不少,警察停下了记录,问道:“那你儿子知道这四张银行卡的密码吗?”
这个林母也不确定,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也没太防着阿实,保不齐他看到过她输入密码。
“我也不知道。”
这可麻烦了,警察提醒林母:“那打电话到银行去,把银行卡给挂失了。”
林母拿起手机,一脸茫然:“这……打电话怎么挂失啊?我只会去银行挂失。”
这个点银行都下班了,怎么挂失?
没办法,警察只好让她拿来身份证,手把手地教她挂失。打通客服电话后,警察让林母顺便查一下账户里的余额,看看钱还在不在。
客服小姐听到她的要求后,非常礼貌地说:“好的,您稍等……女士,你账户的余额为43元!”
“什么?不可能,我卡里明明还有六万多块的,怎么就只剩下几十块了?”林母几欲昏厥,也不管警察和保安在这里了,慌慌张张地说,“姑娘,姑娘,你再给我查查,再给我查查……”
过了几秒,客服小姐非常肯定地说:“没有错,你卡里的钱今天转出去了,目前就只剩43元余额!”
闻言,林母身体一软,浑身无力地瘫坐到了地上。
她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让人看了心有不忍。保安把她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消消气,先喝口水。”
林母抿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要债的,掏心掏肝为了他好,他却这么回报我们,把家里的钱拿跑了,我的命真苦啊……”
“别哭了,先查一查这张卡里还有没有钱吧。”警察冷静地提醒林母。
林母颤抖着手,又查询了另外几张卡,但结果无一例外不是失望,里面的钱被转了出去。
十几万都没了,林母面若死灰,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父也匆匆从郊县赶了回来,看到妻子一副快气得昏过去的模样,又恨又怒:“不就几千块吗?行了,偷走就偷走了……”
林母的眼泪就没停过,她吸了吸鼻子:“哪里是几千块,他把我们银行卡里的钱也给转走了……”
“什么?都转了?十几万转了?”林父简直不敢相信,又重复问了一遍。
旁边的警察点头道:“没错,林先生,目前看来是这样。你们要报案追究这件事吗?最高院《关于审理盗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释》有规定,偷拿自己家的财物或者近亲属的财物,一般可不按犯罪处理;确有追究刑事责任必要的,处罚时也应与在社会上作案的有所分别。如果你们强烈要求立案调查,可以追究林老实的刑事责任。”
关于偷拿自家财物,警方一般不会立案,不过受害人若是强烈要求立案的话,警方也不能不管,这一切端看林父林母的态度。
林父林母陷入了纠葛。
虽然儿子偷了钱,但他们也不想儿子坐牢,不然一家人的名声都坏了,儿子也会被左邻右舍笑话,以后说亲也不好说。儿子要是娶不上媳妇,他们就抱不上孙子,一样要愁。可就这么算了吧,那可是十几万,就让他在外面挥霍了吗?
警察理解当事人心理的纠结,不过这个案子涉案金额比较大。他提醒林父林母:“请你们早做决定,越早做决定,这个钱拿回来的几率越大!”
林母下不了决定,扭头看着林父。
林父掏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一狠心道:“报,这个逆子,竟然敢偷钱了,我管不了他,就让郭嘉帮我管他!”
“老林……”林母不忍心地喊道。儿子真因为盗窃罪坐了牢,他们老两口以后还怎么在亲朋邻居中做人啊,走哪儿都抬不起头。
但林父是下了狠心,再次强调道:“警察,我们要求立案追究林老实的责任。”
警察点头:“好,我们会调看监控,采集指纹,待会儿还请你们夫妻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好。”林父黑着脸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
林母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打过来的是隔壁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她在隔壁市没认识的朋友啊?莫非是推销电话?犹豫了一秒,林母还是接起了电话:“喂,你好,你哪位?”
“是我……”熟悉的男声从电话中响起。
林母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地说:“喂,阿实,你跑哪里去了?家里的钱和银行卡是不是你拿的?”
听说是林老实的电话,林父立即过来,一把夺过林母手中的电话,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逆子,偷到家里来了,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这混球,是烂到根子里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林老实,你赶紧把钱给我拿回来,不然我让警察去抓你!”
林老实站在县城有些破烂的汽车站,听到林父的威胁一点都不意外。他仰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问道:“你报警了吗?”
林父还以为他怕了,凶恶地说:“当然报了,警察就在这儿,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呆在那个所谓的戒网瘾体校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哦,不,那地方连坐牢都不如,至少坐牢不用挨电击,不用遭遇各种恶意的惩罚。”林老实嘲笑道。
林父听了,心头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窜,怒骂道:“老子还不是为你好,花钱送你去那里戒网瘾,你还不知好歹,你这混账东西,赶紧滚回来,不然我弄死你!”
这像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吗?他还真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了。林老实懒得跟他说:“你把电话给旁边的警察。”
“你想说什么?以为我骗你了?哼,告诉你,警察就在我旁边,你要不乖乖回来,我就立案,让警察抓你回去坐牢。”林父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警察。
警察接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通话的号码,开了免提,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然后道:“林老实,我是xx派出所的徐警官,你拿的是自己家的钱,快回来吧,只要你父母原谅了你,不报警,警方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林老实听完后,客客气气地说:“徐警官,我猜他们现在报了警,所以才打这个电话回来,目的是为了不要浪费警力,耽误你们大家的时间。”
“林先生有这个觉悟很好。你们本来就是家庭矛盾,父母与子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回来好好跟父母道歉,他们会原谅你的。”警察劝林老实。
林老实没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提起他打电话回来的目的:“徐警官,我打电话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并没有偷家里面的钱。我父母说我转走了他们银行卡上的13万对吗?”
警察点头:“没错。”
林老实接着说:“这13万不是我父母的,而是我自己挣的。前一阵我开淘宝店,挣了十几万,我父母认为我天天玩电脑,玩物丧志,有网瘾,把我骗去了西边郊区那个很出名的戒网瘾体校,将我关在了里面,并没收了我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你若不信,你可以去调查,这笔钱,是他们从我银行卡里转走的。不告而取之是为偷,要说偷,那也是他们先偷了我的钱,你要抓也应该先抓他们,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警察完不知道还有这内情,诧异地看向林父林母。
林父听到林老实的辩解,暴跳如雷:“老子就拿你的钱怎么啦?你都是老子生的,没老子有你?你的还不都是我的?林老实,你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死了,都没人敢管!”
电话那端的林老实听到这话,理都不理他的叫嚣,继续对警察说:“徐警官,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我也是不想你们白白忙活一场,所以才特意借了别人的手机打电话回来,告诉你这个事。毕竟警力有限,应该用到更有用的地方。”
真是个狡猾的小子。徐警官心里明白,林老实打这个电话回来,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警方立案抓捕他。但人说话漂亮啊,有理有据,听着就舒服,而且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如果这笔钱是在林老实不知情的情况下,由林父林母转走的,那他这行为也谈不上犯罪。
相形之下,粗俗、暴躁、蛮横、唯我独尊的林父就很不讨喜了。更何况,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他不尊重自己的儿子在先。
“我们会调查你说的情况。”警察客观地说。不过其实没什么好调查的了,转账记录去银行一查就知,而且刚才林父话里话外已经承认了。
林老实不怕他查,感激地说:“那就麻烦徐警官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再见。”
说罢,林老实干脆利落地将手机挂掉了,然后走到汽车站门口那个男人面前,将手机还给了他,还递了十块钱给他:“哥,谢谢你,我的电话打完了。”
男人接过电话和钱,眼神无意识地扫到了林老实手里那张车票,上面写着从中林-江芦。
“小事,客气了。”男人笑嘻嘻地接过了手机。打几分钟就能收十块钱,是他赚到了。
林老实朝他点点头,笑着说:“我要走了,再会。”
男人看着他检票通过了进了车站,没说什么,拿着自己的手机出去干活了。
林家这边,挂断电话后,警察问林父林母:“这13万本来就是林老实的?”
林父不服气:“什么他的,他是我儿子,他都是老子生的,他有什么不是我的?”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还真以为他是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呢。孩子已经成年,那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格独立,财产独立。如果父母年迈,丧失了劳动能力,子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这是应该的,但不能说,子女挣的都是父母的,要无条件上缴,法律都没这个说法。
现在债都不及父母与子女了,父母或子女一方欠下的债务,另外一方只要没继承财产,都不用必须给对方还。哪还有一方挣的要无条件归另一方这个道理。
不过这林家两口子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固执地认为,自己生了孩子,就能替对方做主,什么都他们说了算了,他们能管儿子一辈子。
这样的人,徐警官见多了,他不理会林父的问题,转而问相对好说话一点的林母:“这笔钱是你们不经林老实同意,就从他的账户里转走的吗?”
林母比较怕警察,咬住下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对,不过我们是他的父母,转走他卡里的钱不犯法吧。”
徐警官说:“那他拿走自己挣的这笔钱也不犯法,就算上了法院,这个案子也没法判,我劝你们放弃吧!”
立什么案,这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吗?
林父不服气:“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花他的钱了?”
徐警官看出来了,这人拧得很,敷衍道:“你们如果执意要立案,就跟我们去派出所吧,先做笔录,警方会调查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最后法院会怎么判,谁也说不好。”
这都什么话,林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林母知道他很生气,怕他跟警方发生争执和冲突,赶紧拽了拽他,小声提醒他:“咱们先把阿实找回来吧,报警就算了。”
林父一想也是,警方的态度变化他又不是没看见,指望他们,搞不好那臭小子都把钱花光了,都还没把人抓回来。
他恼怒地一挥手说:“走吧,走吧,这都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们不报警了,这总行了吧!”
他不立案,他们还省一桩事。警察和保安很干脆地走了。
林父恼怒地瞥了一眼外面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啪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这些八婆的窥探。
关上门后,林父立即问林母:“他的手机给我,你马上给体校那边打个电话,告诉他们那个混账跑了。”
“哦。”林母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林父翻到刚才那个来电,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接了起来。
“喂,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个借你打电话的小子去哪里了?你目前在什么地方?”林父压下心里的火气,客客气气地说。
接起电话的男人翻了一下来电显示,有谱了。哟,又有人给他送钱来了,他弹了弹烟灰,笑嘻嘻地说:“知道啊,我在中林汽车站呢,刚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车票进了汽车站检票口。”
一听这个林父就来了精神,他马上问道:“那你知道他买了去哪里的车票吗?”
中林只是个小县城,除了去附近的乡镇车子比较多以外,去其他县城、市里面、省城的车辆都比较少,一天也就几趟。林老实肯定不会去小乡镇,因为很多乡镇连旅馆都没有,人生地不熟的,他去那地方干什么?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去其他县市了,按照时间估算,他现在很可能刚上车,说不定车子还没出发,他们只要知道他的目的地,马上赶过去肯定能追到他。
男人听了这话,砸了咂嘴巴说:“这个嘛,他刚才借我的手机打电话,就给了我五十块钱。我这总不能前脚才收了他的钱,后脚就把人给卖了吧!”
要不卖,啰啰嗦嗦说这么一大堆干什么?
林父识破了男人的目的,怕耽搁了时间让林老实跑了,也顾不得跟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家伙讨价还价了:“你告诉我,他买了去哪儿的车票,我给你手机充一百块钱话费。”
说两句话就又得一百块钱,今天真是发财了,男人很高兴,乐呵呵地说:“好吧,既然你诚意这么足,那等你充了话费,我就告诉你他买了去哪儿的票吧。”
林父很想让他先告诉自己林老实人去哪儿了,可他明白,自己不充话费,这个男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好,你等一会儿,我充了再打给你。”林父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看林母还在跟体校的人通话,马上接过手机。
“喂,我是林老实他爸,对,他偷偷从家里面跑了。你们学校当初不是说过,学员跑了,也会帮忙抓回来吗?什么,还要一千块钱?你们怎么又要收钱啊。好,路费就路费,我给,一会儿就去你们学校交钱签合同,麻烦你们马上出发,一定要尽快把他抓回来,他刚才在中林县,已经买了汽车旁,具体要去哪儿,我待会儿告诉你们。”
林父跟体校的人谈妥后就迅速出了门。
林母着急地跟在他后面,问道:“老林,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父说:“先充话费,再去戒网瘾体校交一千块钱。”
“我跟你一起。”林母在家坐不住,连忙跟了上去。
两口子先去楼下街边的通讯营业厅,给那个男人充了一百块钱的话费。然后林父又打了电话过去问他:“现在可以说我儿子买了去哪里的车票吧?”
那个男人这次很好说话:“江芦,他买的是去江芦的车票,一天六趟,这是今天最后一趟车,再过五分钟就要发车了,你们赶紧来吧!”
林父没听他啰嗦,赶紧挂了电话,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戒网瘾体校那所谓的老师。
戒网瘾体校派出了陈教官和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教官一起去抓林老实。他们开了一辆越野车,现在已经快开出城了,听说了目的地后,陈教官直接将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直奔江芦而去,打算在目的地去等林老实。
因为他们不是警察,没有执法权,半路上也不可能将客车拦下来,而且他们也不认识去江芦的客车,搞不好会错过。还不如去终点站守株待兔。
林父和林母迅速赶去郊区,又签了一份委托协议,委托戒网瘾体校将林老实给带回来,然后还交了一千块的路费。
两口子交了钱匆匆从郊区赶回家,天已经黑了。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林父说:“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中林到江芦的车到达时间是七点,现在应该到了。”
林母焦虑不安地说:“那他们会逮到他吗啊?”
这谁知道。林父沉默了一会儿说:“等吧,他们体校处理过不少这种逃跑的事情,大部分都被抓回来了。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
林母只得按捺下急切的心情,盯着挂在墙上的钟,看着秒针滴滴答答地走,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地慢。
而江芦这边,陈教官三人因为走高速,中途不停,抄了捷径,所以比客车预计到达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江芦汽车站。
三人将车子停在了汽车站的停车场里,然后下车先去站里面询问工作人员,客车到达的大概时间,然后分为两组,没跟林老实打过交道那个教官去了入站口那里盯着中林开来的车子进站。而陈教官则领着另外一个教官躲到出站口的阴影处,等林老实出来。
差五分钟到七点,在抽烟的陈教官就听到同事打来电话说:“从中林来的车子进站了。”
陈教官来了精神,立即将烟头当地上一丢,脚一踩,碾了碾,将火星子踩灭,然后叫上另外一个人:“来了,注意了,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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