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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灯将程远的脸笼上一层暖,他额前的头发耷了几缕在额头上,软软的,弱化了他往常飞扬的气场,平添一份少年气。他白衬衣的领口松动着,喉结微微滑动,因为站着,下颌骨少了锋利,脸上多了稚气,他低着头笑着,手指还停在栗遥的脸侧。
栗遥看着他的眼睛,里头一片澄明。他是开玩笑,但因栗遥样子认真,他视线稍有偏离,目光渐渐不那么坚定。
栗遥向来擅长捕捉细节,适时地移开眼,偏过头淡然一笑,然后玩笑口吻回应他:“你这人真自恋。”
程远手指顿了顿,紧接着收了回来。
“嗬,你还真带了这么多玩意儿。”程远早就注意她一直把玩桌上那些小东西,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顺势拿起了一瓶指甲油。
栗遥问他:“好看吗?”
程远知道她手指和脚趾都是干干净净的,玩笑道:“买了也不用,难怪都说女人败家。”
栗遥轻笑一声:“想涂来着,一直没有机会。”
程远想起她在窗边踮起脚时光裸的脚趾,握着指甲油,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床上,又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说:“我帮你涂。”
栗遥被他握着脚掌,脚心酥麻,试图缩回脚:“别啊,我怕痒。”
程远却按住她乱动的小腿,声音坚定:“别动。”
栗遥手臂撑着身后,双腿放在程远的腿上,看着他单手拧开那瓶墨绿色的指甲油,研究了几秒钟才将那个小刷子落在她的脚指甲盖上。
“你会吗?”栗遥笑着问他。
程远蹙起眉毛,“没弄过,要是涂坏了你就藏起来,别给别人看。”
他涂得认真,栗遥也不动,不看脚,一味地看着他的脸。
程远涂完了一个后,问她:“你看看有没有歪?”
栗遥看也没看:“没。”
她刚说完,程远竟俯身对着那个脚指轻轻地吹着气,又对她说:“这样是不是干得快一点儿?”
栗遥心漏掉一拍,感受着他呼出的暖气,心和脚尖儿都湿湿麻麻的,再看他过分专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当回事了。”
程远在她脚心拍了一下,“多好看啊,你都没认真看。”说着抬起她的脚让她仔细地看。
栗遥脚型细长,脚指却浑圆,突然多了这么一抹墨绿,更加衬得脚背雪白。
程远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就这样,他整整花了一刻钟,把栗遥的十个脚指甲盖全部涂上了颜色。
“手艺不错,可以改行了。”事后,栗遥打趣他,又一边抬起双腿欣赏他的杰作。
程远见她睡裙往腰间滑,露出洁白的腿根,移开了眼,数落她:“也不害臊。”
他没想到她里面没穿,说完拿了被子蒙在了上面。
栗遥在被子里滚了滚,用脚尖戳了戳他的露在外边的半截小臂,“箱子里有个蓝色的小包,从里面帮我拿一条。”
程远刚想抓她的脚,她却“呲溜”一下缩回去,程远笑着叹了口气,边起身边说:“小姑娘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栗遥听到这句,从被子里坐起来身来,抱着胳膊看着程远俯身在箱子里翻腾,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找到了自己遗憾的根源,看着这个男人宽阔的脊背,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程远很快翻出一条淡紫色的内.裤朝她丢了过去:“别看了,一脸花痴样儿。”
栗遥接过去藏在被子里穿上,又问他:“现在几点了?”
程远看了看她手机上的时间:“两点。”
栗遥问他:“还不困?”
“你呢?”程远笑了笑。
程远上床后,抱着栗遥关了灯,栗遥穿着睡裙,他只穿一条内裤,两人紧紧相拥。
“程远……”栗遥窝在他颈窝叫了他一声。
程远“嗯”一声,“你说。”
栗遥却轻轻地,呵出一口气,“没事。”
这次两人的状态都很奇怪,明明是一场蓄势待发的情.爱,最终却演变成单纯而寂静的依偎。
程远从用被子遮住她那会儿开始,就不打算再折腾了。她越在他面前放肆,他就越不想用以往那些招数来应对。
正因为眼前的人是程远,栗遥才不扭捏、不造作,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天然释放的男人,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们以后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所以她才为所欲为,任性且放肆。
“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程远吻了吻她的脸颊。
栗遥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的心跳,搂紧了他的腰,“程远,我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程远隐约觉得这个话题会走偏,捏了捏她胸前,避重就轻道:“哪儿哪儿都很软的姑娘。”
栗遥没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顿时放弃了那个念头,“我困了。”
怀里的人辗转,程远收回手,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两人呼吸渐渐浅了下来,过了会儿,栗遥伸手刮了刮程远的鼻子,他没有丝毫反应。
当是他睡着了,栗遥重新窝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道:“你会记得我吗?”
程远没有任何回应。
栗遥以为他睡着,也没有期待他会有回应,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他的脖子慢慢睡着了。
听到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程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动也不动,盯着窗外的一抹月光,静静地凝视着。
栗遥在半梦半醒中,听见他忽然强烈的心跳。可惜,她误以为那是梦境。
黎明时分,栗遥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她隐约感觉到身边人不见了。
程远没离开,正倚在窗边接电话。
他背对栗遥站着,安静地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偶尔“嗯”一声。天边泛起鱼肚白,一些微光照在他的侧脸,栗遥看到他下颌骨微动,应该是咬紧了牙关。
挂了电话,程远撑着窗边轻呼一口气,回头对上栗遥睁开的眼睛,他眼底的深邃一下子散去,晃了晃神,这才露了三分笑意。
“吵醒你啦?”他走到栗遥身边坐下,伸手去摸她的脸。
栗遥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没,是我自己醒的。”
“再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程远说。
栗遥隐约感觉到他状态不对,但没再多问,“嗯”一声,背过身去合上了眼。
过了会儿,程远重新躺回她身侧,依然搂着她,但与她一样,始终没再睡着。
清晨,李师傅开车将栗遥和程远送到售票处,两人买好票又坐了半小时大巴车,快十点的时候终于到达景区里。
李师傅交代过,景区最后一班大巴车是下午五点半,他们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前下山。于是两人也没磨蹭,很快就加入了登山的队伍。
出发时晴空万里,见天气好,栗遥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和程远都换上了最适合徒步的衣服,还特地拿了李师傅车里的两根登山杖,士气满满,势要登上牛奶海。
因季节原因,此时的亚丁还是一片暗黄,长长的木桥在曲折中通向山脚,绕着主景区的几座雪山巍峨地屹立在他们面前,瞬间吸引了游客的目光。
雪白之下是万丈岩壁,被光照耀的蓝黑色与洁白的雪顶形成壮观的对比,又因山壁间经幡众多,远远看着,伟岸里透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圣洁与神奇。
前面几公里都是平地,栗遥和程远匀速走着,合理分配体力。但开始上山后,两人渐渐感觉说话开始费力。
程远看了看手机里提示的不断攀高的海拔,在数值逼近4200的时候,他呼吸越来越重。
自山路开始陡峭之后,大队伍便开始分散,陆续有人出现高反,开始放弃旅程,栗遥走在程远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他喘着粗气,步伐也越来越慢。
又经过一个山口,海拔升至4300。崖边小路上出现几个回程的游客,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栗遥和程远说加油,其中一位还提醒他们这里距离牛奶海仅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栗遥感觉胜利在望,兴奋地回头看程远,只见程远撑着登山杖浑身无力,状态已经跌到低谷。
此时两个人已经一个多小时未曾有过交流,刚刚经过一段陡坡时,程远几乎是拽着栗遥攀上山崖的,自上了那段路后,他们的体力就严重下降,速度完全提不起来。
“程远,还能坚持吗?”栗遥问他。
程远摆摆手:“走吧。”
栗遥听他声音虚滑,不忍道:“不远了,歇会儿吧。”
两人行至一个背风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他们面对壮阔的雪山而坐,经幡在他们身旁飞扬,栗遥握着程远的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广袤的山川里,世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天光却在这时淡了下去,紧接着耳边起了呼啸的山风。栗遥想起李师傅说这个季节山里随时可能下雪,她抬头看了看天,眼睛里果真滴进一片冰凉。
程远也感觉到了风雪,吹在脸上刺痛,他示意栗遥戴好帽子,又对她说:“趁着雪不大,体力也跟得上,你继续走吧。”
栗遥问他:“那你呢?”
程远脸色发白,一句一顿:“我发现我一停下来就不行了,我就在这儿等你,等你回来,我就缓过来了。”
栗遥也感觉到停下来不是好事,肌肉突然一放松,再想继续格外艰难。此时他们身前身后都没有人,她深知程远走到这里已是不易,可她真的不忍心再劝他向前了。
见栗遥犹豫,程远又说:“我对牛奶海没有执念,我知道你能坚持,去吧,拍照片给我看。”
一路走来,路上少有女孩子的身影,栗遥却走得格外坚定。程远知道她想坚持到终点,也因此克制着想要退缩的念头,紧紧陪在她身后。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往后的路他只会越走越慢,他们如果继续一起走,以眼下的速度,将大概率无法在五点半之前返回山下。
已经走到这里,要是两人都放弃当真遗憾,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栗遥知道自己要是再纠结下去,她身体也会彻底松下来。于是她站起身来,缓缓对程远说:“那我走了。”
两人目光在风雪中交汇,程远觉得栗遥比他想象的要果敢,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屁股:“走吧。”
栗遥没再回头,一步一步走向了这一小段路的尽头。程远目送她,见她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后,靠在背后的石块上,慢慢伸展了手脚,这才紧蹙眉头,猛烈地大口喘.息。
头顶的经幡吹动着,他看着漫天的风雪,渐渐平复身体机能。他忽然很想睡一觉,便慢慢合上眼……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毫无力气去分辨那究竟是谁,但穿过风雪,那个熟悉的声音朝他袭来,她叫他的名字——
“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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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会比较忙,如果明天晚上八点没更就是不更了,后天更。
不过我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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