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文锦公子。”侯平还算谦虚。
“原以为公子是若谦殿下客人,想不到竟是大千岁朋友,大千岁,竟亲自来拜,嗨呀,咱,也算开了一次眼!”
侯平摇了摇头,自豪地感叹:“当年,有个来恩县的县令,那谱摆的,还嫌老子脏,让一个里正进来上茶,想不到我侯平这辈子,还有机会给大千岁上茶!县令,算个屁!”
下堰村里正,并没有说谎。
“有什么骄傲的,大千岁不是一口没喝!”丝丝翻了个白眼,抢白到。
翻白眼的好处,看不见侯平的牙。
盈盈垂下眼睑,心中凄然,权贵眼中,毕竟是瞧不起咱们的。
“他倒不是嫌弃。”
文锦瞧出盈盈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只要出了家门,他,只喝护卫带出来的水,这是规矩!他要是喝了,让皇上知道,是要挨训的。”
盈盈释然,伸手扶了扶鬓角,顺手把文锦拍手的地方,贴在了脸上。
“奴家早就知道,公子绝不是凡人,奴家,从来就没有怕过。”丝丝觑着眼,鼻孔朝天,傲然道:“公子,不用理会他们,你答应帮奴家调琴的,走嘛。”
拉着文锦胳膊,起身就要往楼上走,文锦却笑道:“不急,待会儿盈盈跟我们一起上去,我教你们,不就都会了。”
“那好吧,公子,既如此,奴家有一事相求,公子能否帮忙?”
“说来听听。”
“奴家有一位兄长,极有才华的,想谋一个官职,公子能否给若离殿下说说。”丝丝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文锦,楚楚动人的眼神,眸中,有无限的含义——只要你敢想,奴家都愿意的,公子!
这谁顶得住!
厅中有点安静,嘤嘤嗡嗡说话的小厮和姑娘们,都住嘴,看看丝丝,又看看文锦,有点匪夷所思,青楼女子向客人求助,这倒并不为奇,可张嘴,就求到太子那里,手——似乎有点长了。
这是在消费文锦公子!
盈盈微微变了脸,恼怒地看着丝丝,侯平心中暗笑,摇了摇头,突然醒悟过来,她能求公子,凭什么老子不行!
“公子,在下也有一个侄子,在并州当兵多年,也想提拔一下,调回京城,公子,你看?”
“够了,懂不懂点规矩!”
盈盈猛拍一下桌子,愤然起身,斥道:“都给老娘闭嘴!公子还在落难中,你们就出这么大题目,要点脸不?”
侯平不敢犟嘴,丝丝却涨红了脸,也起身,与盈盈怒目对视,杏眼圆睁,像一只斗鸡:“盈盈姐,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们求公子,求着你了?”
“嫌说话难听,就不要做难看的事!”盈盈勃然大怒,敢顶老娘的嘴,真以为自己有靠山?今儿不镇住你,你不知道谁是领导。
便绕过文锦,挽起袖子,双手叉腰,向丝丝步步迫近,丝丝毫无惧色,迎头而上,两人,胸脯先顶在一起!互不相让,彼此哼了一声。
美人打架,胸脯遭殃,众人看花了眼睛,目瞪口呆!
文锦起身,将二人拉开,感觉青楼的日子,真是丰富多彩!思乡之情,竟缓解不少。
待二人重新坐好,文锦这才笑道:“按理,我跟若离是朋友,我不该让他为难,其实心中,我也不想有求于他,好在你二人的要求并不离谱,展风飞就能办,我试试看吧。”
仰头想了想,又回身,对身后小厮和姑娘们笑道:“你们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告诉侯平,我一起办了吧,免得一趟一趟的麻烦,想好了啊!一人一次机会。”
厅中,一片欢声雷动!
芳菲馆,今儿过年!
盈盈忽然起身,脸涨的通红,胸脯一起一伏,小声骂了一句:“不识好歹。”
转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人群围住侯平,七嘴八舌提自己的诉求,生怕把自己的记漏了,丝丝大吼一声:“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若不是本姑娘求文锦公子,你们,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哎,公子呢?”
文锦已经起身,缓缓向搂上走去。
盈盈坐在自己房中,背对着门,小声抽泣,双肩随着喘气的节奏,轻轻耸动,看不清前面的风景。
文锦轻轻走入房间,还未靠近,盈盈却先开口:“人家还不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就会逞能。”
文锦诧异,自己脚步这么轻,她也能听见,女人的感觉,太恐怖了吧,却笑道:“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下吧,他们,毕竟都是你芳菲馆的人!”
盈盈慢慢转身,眸中,不可思议的眼神,渐渐的,脸上生出一朵红晕,说话,有点结结巴巴:“你是,给我面子?”
文锦微笑,缓缓点了点头,盈盈猛地起身,扑进文锦怀里,哭泣着,笑了:“可是,你知道吗?丝丝哪里是帮他兄长?分明是她相好的。“
盈盈抱着文锦,文锦浑身僵硬,双臂,僵直地前伸,许久,才轻轻放在她后背:“她有相好,总比与我相好,要好吧!“
盈盈身子一颤,仿佛吃了兴奋剂,双臂收得更紧,文锦胸口发闷,洪荒之力快要炸裂开来,喘了一口气,缓缓,却不容置疑地将她双手分开。
“走,给他们开会,立几条规矩。”文锦扶着盈盈双肩,微笑道。
“都听公子的!”盈盈仰脸,眸中噙泪,却笑语盈盈。
“我说几条,大伙儿记住了。”文锦站在楼梯的平台上,缓缓道。
身旁,站着盈盈姑娘,双手叉腰,傲慢地看着台下,厅中,站着小厮和姑娘。
“其一,芳菲馆往后只唱曲儿,不留宿,可以吗,盈盈?”文锦看一下台下,看一眼盈盈。
“都听公子的!”
春暖花开,花香四溢,文锦说什么,盈盈根本不在乎。
“其二,可以上一些歌舞节目,增加创收,大厅、雅房,都可以表演嘛,行吗,盈盈?”
“都听公子的!”
老娘今日只管高兴,你说啥都行。
“其三,后院那么大,我跟盈盈商量过了,磊一座假山,客人累了,可以去逛逛,看看园林、风景什么的,岂不是好?侯平,这个工程交给你了,可以吗,盈盈?”
“都听公子的!”
盈盈一脸懵懂,侯平的心却已经飞上天空,脑中,响起噼啪的珠算声,脱贫、脱单,就在这一把了。
包工程,古往今来,都是肥差!
“谢,谢公子!”侯平兴奋之余,语无伦次,随即看见众人异样的眼睛,完了,自己的眼睛,背叛了自己的心。
“好了,就这些吧,总之,过日子,要有过日子的样子,大伙儿散了吧。”
文锦伸了个懒腰,许久不开会,开起来真有点累。
“奴家服侍公子歇息。”盈盈柔声道。
文锦吓了一跳:“还不到中午,何谈歇息?侯平,你不要走,我还有话说。”三步并作一步,赶紧下楼,脚,差点扭了。
把侯平拉到一边,正色道:“两件事,你给我办好了,其一,假山,你要按平城我府中的模样,保质保量给我建好,不要心疼银子,样式,我告诉你;
其二,你每月去城西,到我朋友家里,送二十两银子过去,有问题吗?”
“没问题,嗨,公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侯平还混什么混?”侯平邦邦地拍着胸脯,文锦眼神忧郁,生怕他拍散了自己。
“去吧!”文锦吩咐。
侯平转身,雄赳赳往后院走去,说干就干,先实地测量一下尺寸,让公子看看,咱,也是专业的!
后院连廊,却看见了丝丝,正在嗑瓜子儿,地上,一堆瓜子皮儿。
见到侯平,丝丝不屑地一笑,冲他吐了一粒瓜子皮儿:“拽什么拽?半老徐娘,身子都破了,还浪个什么里格浪!”
侯平吓了一跳,以为说自己,破身?老子倒是想,别人不愿意呐!随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盈盈!
便劝道:“丝丝姑娘,说话有点儿良心,要不是盈盈护着,你还不是早破了身!”
“哟,给你个肥差,拍上了,别忘了,那是公子给的,不是她!”
“公子要真喜欢盈盈,那是她心善有好报,再说了,你不是有相好,还吃这干醋?”
“呸!公子会喜欢她,做梦吧!人家也就是避避难,灾星退了,拍拍屁股就走了,她,就是一老鸨的命,再说了,我有相好的怎么啦?老娘有相好的,也看不惯她那个浪劲儿!走着瞧,看公子到底喜欢谁?”
扭着屁股走了。
哪里是什么小家碧玉?
侯平吸了一口凉气,这都他妈什么人呐?自己看上的,都得划拉到嘴里,照这么说,芳菲馆的姑娘,不全是老子一个人的?
丝丝没安什么好心,得告诉盈盈。
侯平牙齿漏风,好在,良心无缝。
量完尺寸,回到正厅,文锦,正在教训盈盈。
“规矩上墙,执行落地,今天说的,全部写下来,挂在墙上,再组织大伙儿学习,分组讨论,可以吗?盈盈。”文锦兴致勃勃。
“都听公子的”
“盈盈,咱们上午,都讲了些什么呢?”
“都听公子的!”
文锦这才醒悟过来,丝丝,一直在开小差,
一上午会,开了个幻觉!
文锦疑窦丛生,便认真打量盈盈,却见她脸色酡红,喝了酒似的,眼神迷离陶醉,沉沉的幸福中,透着淡淡的不明所以。
有点痴了。
文锦哭笑不得,便扶着她肩膀使劲摇晃。
“波”一声轻响,仿佛一口痰顺了下去,盈盈脸色回复正常,诧异地问道:“咦,怎么啦?老娘这是咋啦?公子,你看着我做什么?”
文锦扑哧一声,几点唾沫飞了出去,
盈盈,没躲。
文锦扭头,看见侯平,仿佛看到救星:“侯平,你给她讲!“
侯平咽了口唾沫,想说的话,顺着唾沫咽了回去,却笑道:“盈盈,咱们上午,开了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