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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这怎么办啊”

越闻星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展厅正门的签到处围着一群人。

走过去,用两张桌子搭成的简易签到台上,摆了一摞明天需要发放给参展人员的礼品袋。

与之不同的是,一旁的凳子上也放了一摞。

仔细看,就能看出两款纸袋的差别,台上的那摞正面用彩印,印了这次展览的主题名以及配套的一小幅模版画。

而凳子上的那一摞,颜色明显淡了些,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字样和图画。

负责这一块的志愿者正犯难,领头的组长脸色也不太好看,眉毛都快蹙成一字,“让你们平时做事仔细点,还剩下这么多没印上的袋子怎么办?!”

自知做错事的志愿者埋着头,犹疑着问:“不如我马上拿回去让对方重新加印一次?”

“加印?明天早上八点就要用,现在送过去排队都得排到明天早上!”

“那”志愿者说不出话了。

“算了算了。”

组长见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拿了手机给其他部门的人打电话。

原意就是,看看能不能找着会画画的人,把图案和字体再描一遍,这样省时省力。

反正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工具什么的都有。

越闻星拿起那纸袋看了一眼,印刷的颜色和字体都很好模仿,如果真要上手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原以为这件事也算有了一个解决办法,能够就此了结,剩下只要能找到会画画的人就行。

然而就在她放下纸袋,想要默默退出人群的一瞬间。

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扯着嗓子嗷了一声,“还找什么别人啊,眼前不就有一位现成的专家吗?”

越闻星步子一顿,想隐身也没辙。

那位眼尖的组长一拍大腿,已经看见了她,立刻叫人拦住:“哎呀,瞧我猪脑子!蚕月,虽然这事请你来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事态紧急啊,帮哥个忙呗。”

“”

越闻星闭了闭眼,回头,脑子飞快转了两下,讨好道,“组长,这我真不会啊。”

“瞎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能不会呢。”

组长心里明镜似的,好容易抓住个现成的,要是再去找合适的人,还不知道得耽误多久。远水救不了近火,倒不如抓准面前这一个。

反正就是认定她了,一定得让她帮忙。

越闻星张了张口,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美术圈的人都知道,蚕月在六年前已经封笔隐退,但隐退的真正原因,知道内幕的人却少之又少。

她不是不想画,而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

组长见她沉默,以为她是默认了,立刻道:“你说,你要什么工具颜料,我立马叫人给你找来。就当帮哥个忙,完事后哥请你吃饭!”

“小李,快,去把我车上那箱子拿过来,给大佬摆阵!”

像是怕她跑了似的,组长疯狂和身边人使眼色,那位刚才刚臊眉搭眼的志愿者立马来了精神,“哎”了一声,一溜烟跑远了。

越闻星:“”

她就是欠,操这一闲心。

得,这下走不成了吧。

组长为了请越闻星帮忙,做足了面子。

见展厅人来人往影响她发挥,顿时让周围的人散了,还马上让组织批了馆内的一个小隔间,将没印好的袋子放在桌面上,旁边摆上一个样品。

又将小李搬过来的全套工具箱打开,绘画用具一应俱全的摆在面上。

“你看,哥都给你准备好了,看在咱这个月一起跑展的情分上,哥绝对说到做到,画完了我请你去a市最好的馆子搓一

顿,就今晚!”

组长将重担交托给她之后,乐呵呵的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越闻星和对面的纸袋大眼瞪小眼,“”

其实摹拟出成品倒也不难,只是她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绘画工具,硬生生的犯了难。

粱域给她找的治疗师,每个星期的修复疗程她都会去。

左手看起来像是能握笔了,但她私下里试过,并不能坚持太长时间,否则手骨就像被什么重压碾过一般,撕心裂肺地疼。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也许过一段时间,也许需要很多年。

但至少,现在还不行。

越闻星沉了口气,站起来,想着算了,就直接跟组长说不能画,一开始说清楚总比最后失望要好。

可当手覆上门把的瞬间,她突然顿了一下。

脑海中,某句话音一闪而过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

她对着门板垂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几分钟后,捏紧门把的手缓慢松开,转身。

越闻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重新坐回去,但是她想赌一把。

如果,能行呢

隔间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一小块草坪。

这里位处整座场馆的背面,平时很少人往这边走,因为树木遮挡,更显得幽静。

晚风徐徐,透过窗户吹进来。

正坐在桌边上埋头绘画的人,神情紧张,握着画笔的手谨慎而细致,一笔一笔将暗淡的色彩填充完整。

方桌边缘,摊开摆放着已经完工的成品。

和沙发上放着的那一个,图片和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整整三个小时,越闻星填完最后一幅。

笔落在最后一个“展”字上,完美的收尾。

压在心里的那口气长舒了出来,她的眼光落在身后的纸袋上,左手仍未放下笔,一滴墨晕开在桌面用来垫底的纸张上。

回过神,拿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蚕月独自将礼品袋的图案补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粱域耳朵里。

他几乎是高兴得忘了场合,看见越闻星就开始询问情况,也不顾她是不是正在吃饭。

越闻星停下筷子,将情况草草说了一遍。

短暂的欣喜之后,她看起来比粱域这个局外人还要冷静得多。

能画是真的,但情况却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乐观。

从停笔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小时,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在抖。

肌肉的酸疼感后知后觉般袭来,好像在惩罚她刚才的用力过猛。

左手放在桌子底下,粱域没有察觉。他仍然在满怀欣喜的畅想未来,描绘着蚕月的美好前景。

“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等回到青城,我让威廉再给你加大复健力度。我想很快,你就可以开自己的个展了。”

越闻星在展览馆草草吃了个饭之后,精疲力尽回到贺怡家。

她几乎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出发,临到场馆前,被一通电话从假寐中闹醒。

司机娴熟地转了个弯,她微微睁眼,将正装的外套收拢一些,裙摆上的褶皱抚平,才抽出放在包里的手机。

越闻星蹙眉。

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熟悉。

大概是彻夜通宵的后遗症,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也并未即刻挂断,接起来,一道公式化的男声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越小姐,您上次的想法我们已经了解了,贺先生这次想单独和你见一面。”

“”

一经提醒,她想起来,是出发到a市前的那个电话。

来人声称是贺坤的手下,先是提出用钱收买她离开贺沉言,她觉得可笑随口说了个数字,这下可好,大boss直接提出见面聊?

这是想用钱来砸她的节奏啊。

越闻星清清嗓子,看着车顶透明的遮阳板,坐在价位超千万的豪车里,嗓音甜美又无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最近有点忙脱不开身,不如这样,等我空下来,我马上跟贺叔叔联系,您看行吗?”

一番话说得相当委婉。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被她的理由忽悠住,直言道:“越小姐是不想见贺先生?”

“当然没有!”

越闻星反驳,心里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

这人也太难缠了吧。

“那不如请越小姐现在确定一个时间,我和贺先生知会一声后,当天就去接您见面。”

“”

看来这会面是躲不过去了。

越闻星看了眼备忘录里的时间安排,撑着额头妥协道:“那后天吧,早上十点到十二点我都有空。”

对方那边静了一下,大概也是在安排时间,过了半分钟,公式化的男声回复过来:“好的,期待与您见面。”

我倒是一点都不期待呢:

一通电话将越闻星颓丧了一晚的脑细胞冲刷清醒,还顺便激发起了她的斗志。

离展览开幕式还剩下十五分钟。

她已经整装以待,站在侧幕候场。

开场词在嘴里复习两遍,确认无误之后,和门口签到处的工作人员确认,保安可以随时放人进来。

第一次上台正经主持的越闻星,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看见乌央乌央的人群从门口进来时,她还是没忍住腿软了一下。

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再胆怯,也得硬着头皮上。

好在越闻星平时见的风浪多了,很快就将自己调整过来,游刃有余地控场,以及应付各色人等提出的各种问题。

在简短的活跃气氛之后,邀请来的嘉宾都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空气复又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展厅里,只听得见一道嗓音清丽又带着甜感的女声,在流利地播讲着开场词。

除此之外,一道清脆地踏地声从门口传来。

越闻星抬眼,目光触及到出现的那抹身影,脸上完美无瑕的笑容,倏然变得迟缓。

男人走进厅内,硬朗欣长的身型被清晨的阳光笼罩,鼻梁眉眼愈发深邃,冷峻的外表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

席中嘉宾纷纷望过去。

贺沉言周身凌厉的气质未改,唇瓣习惯低抿着,那双眸子淡然抬起,眼底的冷光穿过众人,直直对上她的。

话音顿住。

越闻星眯起眸子。

回忆了下,第二次。

依然是先一言不发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掉,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出现,就好像熟知和掌握动物习性的猎人,永远在找寻最恰当的捕猎时机。

“混蛋。”

毫无预兆地,突然变调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带着愤慨的尾音,在空旷的场地内,来回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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