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后,越闻星坐在签到处充当门面,顺便休息。
昨天办错事的那位志愿者小李,和几位一起参加活动的女生,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话题全都在议论那位最后进来的极品男人。
她歪着头听了一耳朵。
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几米开外,侧身而立的男人身上。
回想起刚才的开幕式
在越闻星前二十几年辉煌灿烂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那么糗的时刻。
那两个字就像一道法印般。
从开口那时起,就好像贴在她的身上,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如影随形。
然后,串好的词开始卡壳,甜美的笑容变得尴尬,就连平时最擅长的部分,语言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就在她出神这会,身边的一群女生已经小跑着去到贺沉言身边。
像亲眼目睹过多次那样,男人仍然不发一语的伫立着,眼神落在身前的画上,清冷疏离,仿佛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事实上,那种淡漠和无感,越闻星刚才在台上与他对视时,也曾感觉到。
贺沉言看她的眼神变了。
变得不确定、冷淡、以及陌生。
好像他一直是这样,又好像之前的亲昵只是越闻星的一种错觉。
她撑着脑袋,靠在桌边上,怎么想都想不通。
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蚕月姐!”
小李突然蹦哒到她面前,趴在桌沿边拿着手机,眼神巴巴看着她,“能不能请你老公一起拍张照哇?”
越闻星目光移远,发现贺沉言身边多了个人,看侧脸,应该是粱域。
“为什么不自己去?”
小李为难道:“你老公气场太强,我害ia。”
害怕还要拍照。
这年头,小姑娘为了美色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小李啊,你觉得姐姐我人怎么样?”
“挺好啊,不,特别好。”小李如实答道。
“那都是假象。”
越闻星一口否认,又‘咔嚓’!让对方永远都没办法出现在我眼前。”
边说,还边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小李不由得浑身抖了抖。
几秒钟后,小李又灰头土脸小跑回去,和周围那一圈女生说了什么,有几个人朝她这边看过来,没过一会,人群居然奇迹般的散开了。
越闻星满意了,继续撑着脑袋发呆,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桌上的手机。
江素心这货最近接了个极限运动真人秀,在深山老林里拍,大半个月联系一次都困难。
她一腔困扰不知道该跟谁说。
正扒着手机联系人时,越闻星感觉右侧的衣襟被一道力度往下拉了拉。
她转头去看,见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抱着小汽车,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仰头看着她,声音糯糯的,带了点难过:“姐姐,我妈妈不见了。”
越闻星四下看了看,让小男孩坐在身边的矮凳上,柔声问:“你最后见到妈妈是在哪里?”
小男孩伸出手指了指,经过一道白色的屏风,后面是洗手间的位置,“在那,妈妈说好等我的。”
“你别着急,坐在这,姐姐帮你去看看,说不定妈妈也在找你。”越闻星揉揉她的脑袋,刚要走,结果男孩又拉住了她的衣畔。
“姐姐你别走,我害怕。”
无奈,她只好让身边空闲的志愿者帮一下忙,去洗手间看看。
帮忙的人很快看完跑回来,摇摇头道:“蚕月姐,洗手间没有
人。”
越闻星点点头,说了声辛苦。
又转头和小男孩说:“那姐姐带你去广播室吧,咱们让广播站的叔叔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找到。”
“我不去,我不要。”
小男孩不知道怎么,硬是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越闻星好笑又无奈:“那怎么找你妈妈呢?”
小男孩穿着背带裤,脖子下面系了个领结,像个小绅士,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手:“我妈说要是我丢了,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她就能看见我了。”
越闻星被这半大小子说得有点懵:“嗯,门口虽然人多,但也不是特别显眼吧。”
“很显眼啊姐姐。”
小男孩粉嫩的脸上一本正经,“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妈肯定一眼就能看见。”
“”
越闻星清清嗓子,顺其自然道:“小朋友,你眼光不错。”
就在这时,两人身边出现了一位女士,像是好不容易找到男孩,语气颇为无奈:“团团,你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没等越闻星说话,男孩就跳下凳子,冲到女人的怀里,喊道:“妈妈!”
“嘘”女人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嘴边,拍拍男孩的小脑瓜,“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哦,团团,要讲礼貌。”
男孩瘪瘪嘴,虽然表情不情不愿,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他指着越闻星道:“妈妈,你觉得这个姐姐漂亮吗?”
女人抱歉地看一眼越闻星,低声附和道:“很漂亮呀。”
男孩眼神一亮,又小碎步跑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兴奋地问:“那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
“团团,别瞎问。”女人对越闻星抱歉一笑,“这孩子就是这样,喜欢漂亮姐姐,姑娘你别介意啊。”
越闻星摆手:“不会不会。”
随即,另一只手又被晃了下,小男孩仍然契而不舍:“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
她稍稍蹲下来一点,把他脖子上歪掉地领结整理好,弯着眼道,“姐姐没有男朋友,但是——”
“但是已经结婚了。”
身侧,贺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正敛眸看着小男孩,语气貌似有点幸灾乐祸,“你没机会了,怎么办?”
男孩大概不太清楚结婚是什么意思,但后一句他明显听懂了,态度立刻变了,跑到妈妈的怀里,仗着有人护着,他有些生气地说:“叔叔你骗人。”
女人轻轻呵斥:“团团!不讲礼貌。”
越闻星看贺沉言一眼,对女人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
“都是这孩子闹的。”女人仍是笑着,看过两人后,表情有点羡慕,“你先生很帅,你们很配呢。”
“谢谢。”
越闻星一笑,女人拉着不舍的团团离开。
“等一下。”
她忽然想到什么,拿了桌面上的两张画纸,吸了口气,就用身边的粗黑记号笔画了一幅,男孩和他妈妈在一起的简笔头像画。
越闻星把画递给小男孩,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团团乖,这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团团瞪了远处的贺沉言一眼,小眼睛又垂下来,可怜兮兮地问她:“那我以后可以拿着画来找你吗?”
“当然啦。”
“谁同意了?”
贺沉言走到她身边,看着母子俩离去的背影,轻飘飘问了一句。
越闻星回眸,稍稍挑眉,似乎随口道:“你吃醋啊。”
“不行?”
他猛地一问,越闻星被噎住。
没待她开口,贺沉言又继续道:“贺太太好像总是在我不知
道的时候,和其他男人走得很近。”
他表情认真,眼底仍是一片冰凉。
“”
拜托你,人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但越闻星直觉他话里意有所指,索性问道:“什么其他男人,贺总还看见谁了?”
她问得坦坦荡荡。
反而让贺沉言有一瞬停滞。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小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知道二楼出了什么事,想让越闻星帮忙去看一下。
她刚转身。
手腕却被人攥住。
“不要急功近利。”
贺沉言嗓音淡淡,掌心却是温热的。
“什么。”
“你的手。”
越闻星回忆着,刚才画简笔画的时候,他似乎全程都站在旁边。
手腕的温度好像藤蔓一样蔓延至她的全身,稍稍抬眼,贺沉言仍用那双平静地眸子看着她。
里面一丝波澜也没有。
这男人,到底在生什么气?
她撇开眼,一鼓作气将手抽离,存心一般,悠悠开口:“粱域给我找的是从美国回来的医生,经验老道,贺总请放心。”
贺沉言眼神倏然冷下来,静静盯了她好一会。
半晌,越闻星感觉身侧的人没有动静。
回过头一看,人早就已经离开。
她瞪着那道背影几分钟,直到粱域出现。
“蚕月,晚上大家一起出去聚个餐,最近辛苦了,也顺便提前庆祝一下你的回归,怎么样?”
越闻星目光仍直直盯着前方,心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跟着小李走了。
“我头疼,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
展览馆六点闭馆,结束工作以后,剩下留在馆内的志愿者领了今天的薪水,就一起坐在门口的休息处等饭吃。
越闻星没什么胃口,趴在休息室小睡了一会。
直到夜幕更深时醒来,看手机,发现已经八点半了。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去把放在房间里的杂物收拾一下。
经过展厅的时候,看见最后一点末尾的工作还没处理完。
反正还早,越闻星就帮忙留下收尾的志愿者,一起将早晨用的折叠椅搬上面包车。
“——辛苦啦!明天见。”
所有的工作都整理完毕后,志愿者也都收拾东西走了。
她独自一人走回来,经过门口时,眼角瞥道一抹黑影。
因为已经下班,展厅里没开灯,只有门口两盏长灯低着头,照亮着她所在的一亩三分地。
那人走过来,越闻星警觉地退后两步。
直到人影慢慢走进光圈内,她得以看清对方的全貌。
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身侧的拳头缓缓松开。
“你怎么在这?”
贺沉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尾上扬,似乎在笑,“来接你回家。”
越闻星一愣,嗅到酒精的味道,他喝酒了。
记忆里,贺沉言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不管是会客或是参加应酬,几乎都是滴酒不沾。
她却喜欢没空就小酌一杯,所以家里的酒柜经常都是摆满的。
有时候空了哪瓶,没过一段时间,越闻星总是能看见另一瓶新的摆在远处。
静默无言。
她张了张口,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收敛视线,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走进厅内,顺着楼梯往下,到地下室一层,楼梯旁就有两个储物间。
开展时,这里被临时征用
,当作工作人员的短暂休息室。
一路上,身后的动静就没断过。
越闻星拉开门,想着贺沉言大概是喝醉了,神智不清醒,就懒得说,随他去。
走进狭窄的室内,“啪”地一声,刚被她按亮的日光灯突然在头顶熄灭。
室内,只剩下窗边的一抹月色,泛着清冷的光。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你干什——”
越闻星蹙眉回头,突然感觉面前一道身影一晃,鼻尖嗅到微微酒意混合着淡雅的松木香气。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