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仪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忙大呼一声,“小心!”
沈郁堂也不躲避,直接一拳打在赵宗彦脸上。
赵宗彦一痛,腿上的力道便也卸了下来,视野里都是金星乱窜。
赵晚清尖叫出声,却又不敢拦。只推一把已经僵在一边的碧荷。
“快去叫爹爹过来!”
碧荷赶忙去了。
沈郁堂将赵宗彦牢牢挟持在地上,一拳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赵宗彦开始还有力气挣扎,到后来干脆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软趴趴躺在地上。
赵婉仪虽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但是怕闹出人命,便上前拉住沈郁堂又要落下的拳头。
沈郁堂被她一拉,一双黑眸涟烨,幽幽看向她。倒把赵婉仪看的一怔,不知道他是清醒还是迷糊。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这是在干什么?”
赵婉仪一转头,就看见晋国公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见沈郁堂正举着拳头,身下正是他奄奄一息的大儿子。
登时就痛心疾首,指着赵婉仪骂道。
“逆女!这是你亲弟弟!你怎可挑唆王爷,将他打成这般模样!”
赵婉仪一听,又见碧荷跟在晋国公后头埋着头,就知道定是碧荷搬弄了是非,将她描述成了教唆痴傻王爷趁机报复嫡亲无辜弟弟妹妹的模样。
她将沈郁堂拉起来,不卑不亢地看向晋国公。晋国公对赵婉仪一贯的印象是那个弱弱小小、胆胆怯怯地埋着头不敢应话的小姑娘。突然间看到她甚至敢平视自己,不由得就想到了原配冯氏。
当年冯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形容大方。他与冯氏是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新婚之时更是琴瑟和鸣,恩爱非凡。
本来也是憧憬过这个孩子的,甚至还想过等孩子出生了要将世界上最好的珍宝尽数捧与她。
但是这个孩子的生辰却是挚爱的祭日。他恨这个孩子夺去了冯氏的性命,那个柳眉弯弯,樱唇红红的女子,就在最好的年华香消玉殒了.
可是赵婉仪长大来,愈发像她的母亲。嫁给睿王前,也许是杨氏打压,总是一副畏缩的神情,故不十分看得出;如今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从前的胆怯一扫而空,行为举止越来越有冯氏当年的气度了。
若是赵婉仪知道了晋国公心中所想,便定要讥笑他的虚伪。原主在这一家子的算计之下,命都丢了,她才到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原主的命运。
而这个做父亲的丝毫不为自己将女儿推入火坑而感到愧疚.
晋国公追思亡妻,再对赵婉仪说活,声音都要柔上些许。
“仪儿真是……长大了。”
赵婉仪不知他为何突发感慨,只不善地看着面前这些所谓的她的家人。
赵晚清惯会在长辈面前撒娇扮痴憨,一听这话,忙委屈地唤“爹爹”,泪珠儿一串串地掉下来,显得我见犹怜。
“爹爹要为女儿做主啊!方才女儿正和碧荷在窗户边说活,一打开窗户就看见姐姐站在外边偷听,女儿不过是出来问了姐姐一句,姐姐就打了女儿一个耳光!”
她对自己也是下手极其狠心,一边脸颊都打得微微泛红了,加上她又哭得梨花带雨,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把那边脸朝向晋国公,抽泣道:
“女儿从小对姐姐那么好,事事顺服,不知姐姐为何有这么狠的心,竟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女儿。女儿也是您和娘疼着长大的,论理再怎么要教训也是爹爹您来,女儿才服气,姐姐这般举止,可不是没把爹爹放在眼里么……”
这番话又戳到了晋国公的痛点。
午膳时赵婉仪在一家子人面前公然忤逆他的话,已是让他觉得落了面子,如今赵晚清一番添油加醋,他便重新板起脸,对赵婉仪训道。
“你妹妹说的有理,你虽然是姐姐,却已经出嫁,对于咱们家来说,就是客人。哪有客人打主人的道理?甚至还教唆睿王殿下殴打宗彦,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
赵婉仪一听,双手合握腹前,恭恭敬敬行一个礼。
“父亲明鉴。女儿是赵宗彦的姐姐,陛下指婚的睿王妃,赵宗彦见到女儿非但不行礼,反而在女儿面前大嚷大叫,横眉立目,甚至还要打女儿。王爷疼女儿,不忍女儿受人欺负,才出手的。”
她看一眼赵晚清,扬起眉毛来,知道这个说法肯定不会使晋国公相信。但方才那一瞬间的慈父模样,却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尝试。
毕竟原主从小没了娘,肯定是一直,都很想得到父亲的疼爱的。
“至于二妹妹,女儿根本就不曾打过她。是她自己打的自己,反过来嫁祸女儿罢了。”
赵晚清适时地哭出来。
“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为了嫁祸你而打自己耳光!妹妹是哪里做的不如姐姐的意了?姐姐告诉我,我改还不成么!“
晋国公也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看向赵婉仪的眼神中带了几分痛心疾首。
“仪儿,你作为姐姐,要当起弟弟妹妹们的表率,如此是非颠倒,胡作非为,怎么配当得起我们赵家长女的身份?”
赵婉仪心里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晋国公这个态度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遂只是挑起了一边嘴角,默然而又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名义上是她父亲,却是从未真正当过她一日父亲的男人。
晋国公不知为何,被她看的心里凉森森的,拳头抵着嘴,清清嗓子,把目光望向别处。
“不过是姐妹们之间的矛盾,你妹妹也不是纠缠不放的人。清儿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人,你给清儿道个歉,清儿便定然不会计较了的。这件事情为父就不再追究,就这么过去了。”
赵婉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从未见过这样荒唐的事情,被冤枉了还要向污蔑她的人道歉。
她心头火起,大步流星走上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扬起手,狠狠掴了赵晚清一个巴掌!
赵晚清惊呼一声,满脸不可思议。她捂着脸,狠狠瞪着赵婉仪,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的疯狂。
晋国公显然也是被赵婉仪吓到了,他不料这个素来唯唯诺诺的女儿,素来不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的女儿,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一手攥拳,一手指着赵婉仪,说话都不利索了。
“逆女!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当为父不在吗!”
赵婉仪缓步走回沈郁堂身边,她虽然对沈郁堂今日格外的沉默感到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过多深究。笑吟吟看着晋国公,曼声道,
“父亲看不出来么?女儿这是在打二妹妹呀。先前二妹妹脸上的确不是女儿打的,但是父亲硬是说女儿打了,女儿也不能吃亏呀。”
赵婉仪这一巴掌下手极重,几乎是连指甲都招呼到了赵晚清脸上。
她素来不喜欢与这样两面三刀,假惺惺的人打交道。因此当赵晚清次次都要赶着到她面前来,吵闹纠缠出一些事端以后,她便决定不再忍了。
况且赵晚清的目标很明显了,她就是想要她的命。
扣下碧桃不过是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如今的赵婉仪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在前堂当着众人的面无视晋国公和太夫人,就是为了提醒他们赵婉仪现在可不会再任人拿捏。
然而国公府众人并未意识到这些。在他们看来,赵婉仪还是赵婉仪,是那个他们怎么欺侮怎么作弄都不会反抗的懦弱姑娘。
至于嫁给睿王以后的变化,不过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以后的叛逆,只要再吓唬吓唬,哄一哄,那赵婉仪还是原来那个小姑娘。
赵晚清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不但是因为赵婉仪下手重,还是因为她觉得丢人。
从来就只有她欺负赵婉仪的分,何时轮得到赵婉仪骑在她头上?
她疯了一般,向赵婉仪扑过去,却被沈郁堂紧紧攥住了手臂。
沈郁堂平素里也是个狠辣的主,就算痴傻了,护起人来也毫不吝啬力气。
赵晚清顿时觉得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拧碎了,大声呼痛,沈郁堂却恍若未闻。
她费力地扭头去看晋国公,想要晋国公能来救他。但是晋国公不过一介文官,又怎敢与在军营跌爬滚打长大,武艺过人的睿王殿下抗衡。
遂只好赶紧唤小厮上前将睿王拉开。赵晚清院子里倒是有几个身强体壮做粗活的小厮,然而到了沈郁堂面前,却害怕得不敢上前,生怕那位杀神一怒,自己小命都丢了。
于是只敢在一旁周旋,却始终不敢上去碰沈郁堂一个衣角。
赵晚清痛到几乎晕厥,晋国公只好看向一旁漠不关心,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的赵婉仪。
“仪儿,你快和睿王殿下说,叫殿下放开你妹妹罢!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
赵婉仪转眸,看着沈郁堂,见他面无表情,好似块木头。但是手下的动作毫不松懈,大有不把那细细的腕儿捏断不松手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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