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派所在山体开始剧烈地震动,几乎撼动了山势,外面已经是天崩地裂,更不要说山体之中的这些人。
一亭耳中嗡嗡鸣响,手脚却不敢慢,躲闪从上面掉下来的石头。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这里离开,她绝望了。就在此时,有一只手将她的手捧在手心之中,轻轻一带,一亭很自然地跟随他。
靠近大师兄所在的位置,一亭才看清楚,眼前的大师兄似乎已经僵硬变成一块巨石,唯有轮廓还能看出是大师兄两个徒儿之中的一个,不是大师兄。一亭有些失望。
可让她惊讶的是,在这里,没有一块石头坠落下来。
也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不断暴动的力量渐渐平息。冷子山的胳膊紧紧地抱住林一亭,将一亭的头埋在他的胸膛。
感受到他胸膛里的温度,一亭心中稍稍融化,他还是那个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的师兄。想起大师兄的惨死,又忍不住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伸手一把推开了冷子山。
冷子山的脸色微微一沉,松开了手。
一亭心中千万个疑问,此时若不问他,岂不是至死也是个糊涂鬼了。
“大师兄真是你害的?”众多问题之中,就只有这一个问题是林一亭急切想要知道的,他们可是一同成长的亲师兄弟,虽不是亲人,可胜似亲人。
冷子山绕着大师兄的躯干走了一圈,发出一声冷笑,好似在对大师兄说,又好似在对林一亭说:“大师兄,你睁眼看看,你所预测到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我也完成了对你的承诺,放心了吗?”
“你说什么?大师兄不是因你而亡的?”
冷子山身手,悬在半空中,盯着指尖道:“师父现在的境界,几乎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能够估算的,因而他能够推演命格,为自己即将经历的劫难设法躲避。大师兄的境界虽逊色于师父,又能逊色多少呢?”
“你的意思,大师兄早就算出了,他会在突破九重周天归元气之时,会有这一劫难?”
冷子山道:“这好像并不难想。大师兄既然能够如此,师父又如何不能?”
师父也知道大师兄会在突破之际……也就是说今日师父直接离开这里,并不是因为师兄们让他离开,而是他自己故意躲开,不与冷子山正面交战。一亭心中想着,用眼神打量着冷子山。他那副落寞的样子,似乎就在陈诉一个事实。
“你说的是真的?”
冷子山冷笑一声,问道:“师父神机妙算,为何能让我进入大师兄的道场。你原来也同我一样傻,还相信他是为了我们。小亭,你现在还没有达到境界,不知道我们逍遥派自始至终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什么事九重之上?”
这个问题,一亭还从未想过,习武练功有利于自身的发展,并无什么不好之处,但听冷子山这么说,显然其中还有机关。
冷子山又道:“逍遥派在最初不过是道家衍生出来的一个旁支,一心求道,超脱世俗之外。你以为这是追求神仙之道,简直就是可笑。逍遥始祖能有开山创派的能力,其本身实力就是不容小觑的,超凡超神,早已不同于世间的凡人,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是人了。不仅如此,他在事实上就已经将自己与凡人分开,更加是视人命为无物。当年在江湖上惹怒了一大批人士,因其肆无忌惮截取世间灵物,惹得江湖门派追杀逍遥宗的人。逍遥派的弟子自然不如逍遥师祖那般厉害,其中又有些招摇撞骗之人,被这些人好生修理。逍遥始祖从未出手,直到这些人杀到了逍遥派。你猜,逍遥始祖做了一件什么事?”
一亭想起在山腹中看到的那些冰墙,里面显然是冰冻着曾经活生生的凡人。莫非这些江湖人就是……一亭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你也不信?看来你已经看到过什么了。很惊讶是吧!逍遥始祖根本就不是神仙人物,根本不是超凡绝世的谪仙,而是一个杀人恶魔。在他的自传中写道,这些来自四方的蠢物被十方化元镇困在山腹之中,与山中鬼神相连,直接困在其中,活生生成了整座山的祭品,整座山变成了修罗场。他根本没有将这些江中人士,别人眼中高手看成人,是不是很可笑。你猜猜他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的尸体的。”
那些冰块中的人,一亭心中似乎明白了。
冷子山却打破了她的猜想,道:“你还以为他会留下这些人。他杀人不是靠的武器,而是直接抽走了他们的灵魂,留下了完整的躯壳。在道家中,认为人的灵魂是在躯体成型之后,入住其中,实际上并非是肉体生出来的,因而将灵魂抽离,身体并不会死去。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讲这些尸体保存下来,用这些东西养出新的本源灵魂来,只要足够长的时间,就能搞清楚其中的关系。他这个疯狂地想法几乎马上就应用到了实践上面。结果现在并没有记录,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就不幸身亡,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逍遥派的后人收拾。”
也就是说山腹之中的冰窟是逍遥始祖的作品,目的是为了保存这些尸体。难道是……
鼠兄此刻却从一亭的肩膀上露出头,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冷子山,嘴里发出吱吱的恐吓,显然是对他怀有敌意。
冷子山也注意到鼠兄,先是啊了一下,然后道:“原来是他。”他伸手要去触碰鼠兄,鼠兄却灵活躲开,根本就不让他碰到。
“我还以为这是你养的宠物,竟然没有想到。这就是逍遥始祖手札之中记载的那只吞天兽。”他突然很激动,在这被石头塞满了的山洞空间之中,他的动静很大,“它头上的角呢?吞天兽脸似鼠,耳似狮,头有双角,似麒麟,鹿身,豹尾,背生双翼。”
一亭一脸疑惑道:“什么吞天兽?”
冷子山道:“当年逍遥始祖未曾创建逍遥派,同道门之中的一位同门师兄交往密切。然而在除魔卫道之中,两人遇到了一只吞天兽,这位师兄献祭自身灵魂,寄托在吞天兽身上,夺取吞天兽的躯体,竟然成功了。吞天兽可大可小,因人的灵魂不同兽魂,逐渐变化形态,最后和人的灵魂融合,变成了一个小兽。正是受到了这件事的激发,逍遥始祖想到了长生,永恒不死,天地同寿,开始追求逍遥之道。在他死亡之后,这只吞天兽因为其自身的寿命并未死亡,而其本身就是道家高手,不受约束,被后继之人使用秘法夺取其力量。然而吞天兽本就是跨越了空间时间的魔物,根本不能衡量其力量,此事之后再无记载。”
吞天兽?鼠兄?鼠兄是吞天兽?
即便没有见到过这种生物,然而从其名字来看,其可吞天,虽然有些夸张,但绝对是一种恐怖的存在。而人只是万物之中小小的一部分,怎么能与天地抗衡呢?这位高手又是如何制服一只吞天兽的呢?
这些问题不是一亭考虑的,现在她已经被这些巨大的信息量给压垮了。
冷子山道:“能养这样的魔物,手中杀了那么多的人命,却没有将逍遥派制造成一片炼狱,难道这是人能够做到的?更可笑的后来之人,竟然不再像逍遥始祖那样追求出世和长生,并无几个出色之辈。直到师父的出世,简直就是这灰暗的前途之中出现的道霞光,直接照亮了逍遥派。师父自然也是一名天才,他参透了师门的使命,超越掌门,直接追溯逍遥始祖的力量来源,真正地继承了逍遥派力量的本源。然而师父不同于逍遥始祖,善念在他心中存在,然而其性格之中的桀骜不驯使得其在江湖上树敌无数,直接影响了逍遥派这些年的气运。无法在道门立足,无法在江湖上立命,只能偏安一隅。没有人能够看透师父,但是他知道逍遥始祖的溟灭正是因为后继力量不足,无法支撑他本身的再次升华。于是师父遍寻子弟,传授其周天归元气,或者其他法门,又不让其离山,目的就是为了他自己。大师兄的劫数师父怕是早就预料到了,然而要与天地分命,就要沾惹天地因果招来报应。他不敢组织,也不能点破。只能让我秘密地去照看大师兄。为什么是我?你是不是有这么一个疑问。我其实是师父传授的另一个天命师,能够利用符文的力量转化天地灵气而自用。因而可以在大师兄突破之时帮助其吸收天地灵气,或者是释放多余的灵气。”
他的目光转向林一亭,露出惨白的笑容,道:“即便是如此,我也无法料想到大师兄竟然自己算出自己的天命,直接在突破之际顿悟,放弃长生,融于天命之中。然而师父并不能让大师兄归去,利用在我身上埋下的符文,搅动天地,使得大师兄的肉身滋养出一种魔物,也就是执念,直接接收九重周天归元气的天地灵气,化身为魔,夺舍重生。然而这魔物本身不具有灵智,空有强大的力量。又是我距离最近,我当时想也未想就做了一件令我自己也意外的事。我不否认自己对力量的渴望。加上我在天机道上窥破了一些隐秘,在这里,就直接将力量引渡到自己体内,将我一直未曾突破的瓶颈突破了。不仅如此,天地灵气的力量让我一路狂奔,直接达到了大师兄的水平。”
他说的话似乎好有道理,却实在是一窍不通,以林一亭的实力,都知道身体的承载力有限,如若接触这些力量,直接会将躯体撕碎的。
“你在天机道上看到了什么?”
一亭的一句话似乎直击要点,侃侃而谈的冷子山突然顿住了,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呼了一口气,才道:“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我的使命。也许你不相信,每个人的出生时注定的,命运是注定的,连使命都是无法逃避的,纵使我已经逃了整整二十年,命运仍然不肯放过我。我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是我需要力量,来自天地的力量,我要将这支离破碎的世界再一次结合成一个整体。因为这片土地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祖辈的,属于我的国家,我得去把他拿回来。”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如同太阳一般地璀璨,缓缓吐出几个充满力量的字,深深地打在林一亭的心头,道:“我就是大周的太子唯一的骨肉,天下唯一的主人,下一任帝王,天命所授的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