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逝(1 / 1)

张超再到文哥船上出海的时候,那个瘟鸡公已经走了,听说是回老家去了。原因是文哥向瘟鸡公家里打了电话,说瘟鸡公的身体条件达不到潜捕的要求,况且他水性又不好,如果继续下去迟早会出事的‘,瘟鸡公的家人听辉哥这样说就打电话给济公叫他回去,说在家里帮他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其实瘟鸡公自己也不喜欢捕捞这个行业,于是就走了。

张超那天在船上还跟‘稀屎’的弟弟下了几盘象棋,第一盘,张超赢了,于是‘稀屎’弟弟坚持要下钱的,五元钱一盘,张超看他那样只好随他,后来连续下了五盘,张超也连续赢了五把。于是他把棋盘一推,说;‘不下了,这么厉害’。说完他磨磨蹭蹭地掏出两张十元面值的纸币,恨恨地摔在棋盘上就走了。张超收下钱后没有跟他计较。并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事后张超听人家说,糖巴鸡屎的弟弟下棋很厉害,他第一盘基本都是故意输给别人,那叫‘带笼子’。第二盘开始就要求下钱的,他用这样的伎俩赢过很多钱,那个告诉张超的人还打着哈哈说;‘这回遇到对手了,他下次肯定不会跟你下棋了’。

其实张超下棋的水平是在老家时提高的,那时张超想接近一位工程负责人,那个人烟酒不嗜,独好象棋。他防守很厉害,几乎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张超开始跟他对弈时。连续几盘都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就在张超抓耳挠腮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对手对自己的鄙视态度。其实输赢张超倒不怎么在乎,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轻视自己。于是张超就开始研习针对他的破阵战略。根据他那种严谨的防守局势来说,的确是克制自己主动急躁的克星。他那气定神闲沉着冷静在心理上就已经赢了自己。作为进攻型,自己的防御能力本来就很薄弱。如果跟他持久对战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那毕竟是人家的强项。要想赢他只能为用最犀利的攻势去扰乱他的阵脚。哪怕不惜血本也必须找到他的破绽,然后速战速决一举拿下。

张超调整好战略后。就努力寻找突破口,其实深入后张超才发现,他的防守并不象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他在轻松主动的局势下,的确很难找到破绽。但他处于劣势被动时,他的阵容一下就乱了。也就是说,他只能抢先机占主动,才能驾御全局,才能有清晰的思路与对策。反之,就完全不一样了。张超找准他的弊病后,就不惜血本寻找他的缺口全力攻击。那就是不要命的战法,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自己这方战斗力拼光了还没有将死他老帅,张超就推盘认输,反过来说他没有经受住张超的凌厉攻势那他就败了。就这样,张超开始让他有了点紧张感,他必须认真应对了,后来他逐渐应接不暇,破绽也越来越多。

张超再上文哥船上时。稀屎的弟弟已经死了。他当然也是淹死的,他的尸体跟那个‘冷水’一样,也随水漂流走了。张超发现文哥船上的水工,除了‘稀屎’的弟弟外,全都还在。按照当地渔民的风俗习惯,死过人的船上是没有人愿意再干下去的,基本会人去船空。

其实这些就是中原文化与蛮夷文化的差异。中原文化可以随着时代而进化,摈除传统的陋习,吸收先进的养分。而这些沿海渔民很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俗与规律,墨守成规地守着那些机械教条的古老文化。张超上船时就观察过‘稀屎’的表情,发现他与平时没有什么异样,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满脸和善。看到这里,张超心里莫名的泛出了一丝悲哀情绪。的确,这里的人已经见惯了死亡,所以他们早就麻木了,很多水工早上鲜活地随船出去,晚上不一定还能鲜活着回来,这样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几乎隔两天就有发生。

从‘冷水’和‘稀屎’的弟弟死后,船主门并没有从他们的死亡得到警示。那无关痛痒的赔偿与当地政府不闻不问的态度,反而使他们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不管风浪多大也督促水工照常出海。对那些贪婪的船主来说,风暴相反是他们企盼的赌博机会,因为出海的船只少,产值就满足不了市场需求。价钱自然就会攀高,至于海上的凶险,他们并不在意,这种恶劣天气他们是不会随船出海的,当然没有危险可言,而他们的所谓赌注,只不过一条破船而已…。

七月时,北队找了一片新的海域,那里叫‘西沙’,张超不明白那里为什么这样叫,怎么不叫南沙或者东沙呢。他听有的水工说那块水域根本就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就一片茫茫海域,还听说那里的蛏子确实比‘零号标’这边多,水也比‘零号标’要浅,只不过航程比较远,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

有一天晚上,张超老爸找了张超问他要不要随黑耀的船去‘西沙’抓螺,说那里的螺很多,张超本来不想去黑耀船上,他不喜欢跟弟弟张强共事。但老爸又跟张超说,黑耀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不象以前那么凶了。还告诉张超船上那几个衡阳水工走了,现在正缺人手,他说到这里张超就有点犹豫了,心想,自己在哪里不是出海呢,况且自己抓螺又差,有船接受就已经不错了。于是张超就勉强答应了老爸,老爸临走时还对张超说今天晚上开船去‘西沙’,叫张超到时准时上船。老爸走后,张超一直想不明白,‘晚上去干什么呢,如果是下水抓螺那水下应该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抓鬼呀’。但就是这种神秘怪异倒,但仍然可以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他的兴奋。

‘这么黑的天气,电动都没有,去海上过夜怎么过呀’张超还是满腹怨气地说道。

‘呵呵’老三笑了笑又说;‘你以为我想去吗,没办法,想赚钱就得将就点’。

张超听老三这么说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这个妹夫比自己还小,他都有这个境界,自己还是收敛着点吧。于是张超不再说话,就躺在夹板上闭目养神…。

那条航线确实很远,张超不知道螺船到底行驶了多久,反正他觉得非常漫长。螺船到达那个所谓的‘西沙’时,张超始终弄不明白他们是根据什么判断的。船停泊下来后,张超还看见附近水域还停泊着几条船,和黑建的船一样,发出一点昏黄的光亮,在海面的微风中摇曳闪烁。看上去诡秘而怪异…。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耀大着声音告戒大家;‘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下水工作呢’。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闭眼睡觉。可是被微风撩拨的海水不断地骚扰着船体,也扰乱着人的耳际,让人无法入睡,于是大家索性坐起来聊天。张超旁边的那个水工叫胡光山,也是黑建耀家的,张超以前接触过他,觉得这个胡光山很本分很实在,本质不错,张超喜欢这样的人,所以那个晚上张超就一直跟他天南地北地神侃,一直到昏昏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水工就下水了。张超潜入海底时却失望地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家所说的那么多的蛏子螺。跟那个‘零号标’并没有什么区别,张超还在海底骂着那些人小题大做,胡说八道。但等到张超上船时,他就张大着嘴巴骂不出来了,船上的水工都抓捕了很多蛏子,基本都有二三十斤,张超一下就傻了,望着自己瘪瘪的螺袋,当时还在心里责骂自己无能。但骂归骂,却无力改变这个现状,还是下水吧,免得老三他们上来笑话自己。于是张超又重新跳入大海里…。

张超再次被船员工拉出水面时,又突然看到了那条熟悉的收购蛏子的快艇,那几个收螺的人还是一身迷彩服。张超有点诧异,这个季节他们怎么还来海上收购呢,张超狐疑地爬上船时,看到舅子和老爸正在收管,张超拖着一路水印走过去问舅子;‘这样的季节他们怎么还来海上收螺呢,他们不是很久不收螺了吗’,舅子边拉管边回答说;‘鬼知道他们呀,他们想收就收,是不是要打风了呢’。张超看舅子跟自己一样不知道就懒得问他了,心里在嘀咕着;‘打风,平时打风还少呀,看见过他们的影子吗’。过了一会,船上所有水工都先后被拉了上来。然后黑建耀和张强协助那几个螺贩子过秤,记数,提螺。完了后,那几个穿迷彩服的人解开系在螺船桩上的绳索,正准备离开,张超叫住了他们,说自己要跟他们上岸去,其中有个螺贩子说了句;‘可以,那你快点’,说完就停下来等着。张超换好衣服正准备上快艇时,黑耀走过来说;‘你上去也好,那你买点菜带过来,船上快没菜了,还有带几条烟过来’,说完他就下到船舱可能是拿钱去了。

等黑耀从舱里出来时,他手里果然捏着几张钱,他把钱递给张超说;‘给,三百块,如果你不会买菜,你就叫我老婆去买,到时你带过来就行了’。张超接过钱点了点头就上了快艇,这次快艇并没有在中途停靠,箭一般地直接射向港口…。张超在快艇上还在冷笑;‘过夜,过你个头,老子这样的水平还过夜,何奶奶收媳妇----那是搞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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