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所有的狼狈,所有外露的情绪,所有内心的脆弱都暴露在这个讨厌的男人面前,这令她无法忍受。
“我来看看楚董,顺便用了一下洗手间。你的话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他耐着性子解释。
她抬起手直指向门外,冷冷地说:“请你出去。”见他没有移步的意向,她点点头,拎起沙发上的小包,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停留在病房中央的左斯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会儿,转过头看向了眼中流露出焦急和担忧的楚南宸。“楚董,你的女儿恨你,可是她更爱你。”
“左少,你说得很对。”方旖旎走进来,听到他的话语深表同感。“别看嵚崟冷冰冰的难以想与,其实内心很柔软和脆弱,这么多年她习惯了用满身的尖刺保护自己。”
“她对你的态度,方小姐好像并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这是我和南宸欠她的。”她幽幽的回答。待左斯翰离去后,她握住楚南宸的手,安慰他:“放心,嵚崟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歉疚,口型慢慢地做出“对不起”三个字。
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将脸埋进他宽厚的手掌,泣不成声:“你不用对我觉得愧疚,真的,能这样陪在你身边,我感到很幸福。”
楚嵚崟匆匆地走出医院大楼,午后温暖的阳光铺洒在她的身上,却无法让她的内心解冻。她举起右手,张开手掌,耀眼的光芒穿梭过她的手指,投射在她白皙的脸上,斑驳迷离。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在花园里浇着花,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从她身后拥住她,两人一脸幸福的笑意。
“爸爸,妈妈。”
她听到自己呼喊的声音里带着撒娇,那两人随即看向她,目光充满了疼爱的冲着她招手﹍﹍。
“爸爸,妈妈。”她喃喃地低语。肩上落下的大手使她一下子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林先生,你还没走?”
“我一直在楼下等你,不过嵚崟,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林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景岩从她走出大楼就注视着她,阳光下那个紫衣的女子却是一脸的悲伤,让人深觉心疼。他不想她继续沉浸在哀伤里,于是贸贸然的上前打断。
“好。”她顺从的点点头。也许刚才在病房里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此时她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去抗拒和排斥。
“要不要到哪里散散心?”启动汽车的时候,他问。
“你不用去工作吗?”她有些困惑地问他。成功人士不是应该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吗,为什么这三个未婚夫会像个闲人一样总在她眼前转悠?
时间这么紧迫,喜欢的女人还没追到手,他能安心的工作嘛。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随意地一笑:“公司还有我大哥在打点,我不是不可或缺的。”
“哦,那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四十分钟后,他们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来到城西的一座深深的庭院门前。
林景岩看向院门上方的长方形木匾,上面写着“慕园”二字。
“这是我十五岁之前住的宅子,是我父亲送给我妈妈的结婚礼物。”领着林景岩穿过芳香四溢的花园,面前出现了一小片波光如镜的湖泊。
她指了指湖面,对他说:“我在这里溺过水,当时差点淹死,好在被别人救起。我清晰地记得是有人在我身后推我下去的,而且在这之前我只看见了方旖旎,可是当我指证她时,我父亲却给了我狠狠一巴掌,这还是他第一次打我,是为了除我妈妈以外的其他女人。”
她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从这一天开始,就是我人生的分水岭,前面十五年幸福快乐的日子终止在那一天,看着妈妈日渐消沉和神志不清,我终于明白,原来从天堂到地狱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她站在湖边出着神,林景岩安静地守着她,没有去打断她,这种陪伴的味道令他有种满足感。
过了一会,她回过神,望着他有些羞赧:“抱歉,让你听我唠叨了半天。”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温和的笑着说:“不用抱歉,你需要听众,我需要听故事,而且正好也有时间,我们是彼此需要的关系。”
“你真会说话。”她淡然一笑。
“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接触你内心的机会。在办公室见面时,你虽然很客气,其实很疏离,像个女神难以让人靠近。”
“哪有?”她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生动了原本淡漠的美。
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有些怔忪,这使她感觉到尴尬不安。
“小小姐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动了两人。
她转眼望去,顿时脸上悲喜交加:“福伯,你还在这儿!”
老人老泪纵横,点头说:“你们搬走后,我一直守着这个园子,直到现在。这个花园还有你们的房间,一直都是我打理的。小姐去世后一年,小小姐你就出了国,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也情不自禁的眼角湿润。“福伯,还能看到你,我真高兴。”她忽然靠近林景岩,轻声解释:“福伯是我们家的花匠,看着我长大的。”
她眼中真实的喜悦感染了他,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十五岁少女。
如果说之前的相亲,是因为多年以前自己就被她吸引,因为这个牵引力,他想尝试接触如今的她。那么今天,他已经很肯定自己想和这个女人厮守一生。
他们在“慕园”陪着福伯用过简单的晚餐后离开,出门前,楚嵚崟猛然往回看,像在搜寻着什么。
“嵚崟,怎么了?”林景岩感到奇怪地问。
她的脸上有些茫然:“你有没有觉察到有双眼睛一直在背后注视着我们?”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因为天色已黑,园子里乌压压一片,只剩下日式结构的木质房子还有几点阑珊的灯火。“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释然: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随他坐上车后,她仍有点思绪恍惚。
“晚上还想去哪里?我今天的时间都由你安排。”他眼底眉梢都是绵长的笑意。今天一天收获颇丰,从他得到的情报,左斯翰似乎对她也颇感兴趣,再加上守在她家门口的王子伦,他需要加快步伐,早一步获得她的青睐。
一天的情绪跌宕,让她的感冒症状有些加剧,只是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她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别墅。
“有个我十六岁经常会去的地方,不知道你敢不敢尝试。”
他不由失笑,反问她:“怎么,你们女人还敢挑战男人的勇气啊?”
不过,等他到了她说的那个地方,开始后悔刚才说的大话了。
z市西郊的龙盘山,不属于风景区,也名不见经传,却因为山体陡峭,环山而上的全程盘山公路成为富家纨绔子弟寻求刺激的好去处。
“这里每天十一点开始飙车比赛,到凌晨两点结束。想不到七年过去,还保持着这个娱乐项目,依然这么热闹。”她介绍道。
他迟疑的看着她问:“你不会以前经常玩这个游戏吧?”
她冲他自嘲地一笑:“想不到吧?十五岁以前我是个家人老师眼里的乖乖女,十六岁开始我成了所有人都头痛的问题女生。”
“这不是很危险嘛,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看着仅能容纳两部车并行的车道,深感忧心。
她点点头。“是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飞出护栏,车毁人亡。因为这种报道太负面,而且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玩的游戏,所以一旦有人员伤亡,消息都会被封锁。一看你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从未接触过这个。”
山顶停车场,早有十几部赛车停在那里。二十来个青年男女正在大声喧哗,当他俩到来时,齐刷刷地看过来。
“哟,什么时候宾利也参加飙车了?是来凑热闹的吧!”一个穿着黑t恤长皮裤,胳膊上纹着身,一只耳朵上嵌着一颗钻石耳钉的二十岁光景的青年,斜靠在车侧,怀里搂着个紧身豹纹背心,短皮裤的性感少女,唇角勾出邪佞的弧度,满是嘲笑地开口。
其他人纷纷哄笑。
楚嵚崟率先下车,那个青年眼睛一亮,立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正点啊!有兴趣做我今晚的女郎吗?”
“诚哥,你说好今晚我做女郎的。”他怀里的少女不满的抗议,同时充满敌意地瞪着楚嵚崟。
“你也可以选择做我的男郎啊。”楚嵚崟挑眉笑笑。她看出这个青年应该是群里的老大,一般飙车技术最高的都会被尊为大哥。
面对她的挑衅,那个诚哥瞳孔一缩。“有意思,小妞是想和我比试?”
“敢吗?”
林景岩连忙拉住她。“嵚崟太危险了,别去。”
她安抚他说:“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在这儿等我,拿了奖金我请你吃饭,算报答你做了我一天听众的酬劳。”她再看向诚哥,轻描淡写的说:“奖金五十万,生死由命,你提供一辆法拉利给我比赛,如果我输了除了奖金车钱也会赔给你。”
“小五,你的车给她。”诚哥吩咐旁边的小青年。今天邪了门了,来了个娇滴滴的美人挑战他,是活得不耐烦还是想吸引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