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亮,太阳也刚露了的半边脸,霞幔绯色的光线穿过破旧的小木窗照进房里的梳妆台前,古铜镜微斜,洒在上面的阳光刚好又反射到正在梳妆的美女脸上。亦君虽然知道自己是个美女,可惜出身贫寒,所以从来都没仔细得打扮过自己。不过尽管如此,也没能淹没了她的美貌。前世她本就是个易容高手,见过的美女也不计其数,但些时看着镜中妆扮一新的自己:肤如凝脂,香腮冰洁,两弯新月入眉梢,凝眸似水,美目流盼,灵秀天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含辞未吐,气若幽兰;云鬓浸漆,青丝如瀑布一般曼延散开,一抹华云,一抹清柔……
正当亦君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门外却传来粗鲁的敲门声,亦君不禁轻皱眉头,起身出去开门。待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一干人等不禁一怔,何来如此美女,一身素紫色的长衫裙缎,飘飘然尤如嫡仙下凡一般,看得门外的人愣着半天都没跨进门来。
“君儿,谁在敲门啊,一大早的?”郑氏的询问声打破了众人呆立的尴尬场面。
这时门外的陆续跨进门,上次来过的两位大汉,同上次一样,依然是拎着曲靖进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一位姿态娇娆的年约四十的半老徐娘,花招乱颤,红衣艳服,与周围破落的庭院形成强烈对比,脸上的白粉也不知道涂了多少层,看她每走一步脸上的粉就洒落一些,颇有些六月飞雪的味道。
郑氏看到曲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过去,又打又捶,又哭又闹,“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啊,天呗,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亦省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惺忪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郑氏心疼不已,连忙拉开拽着曲靖的郑氏并用瘦小的身体扶住了她。
而此时,亦君、亦省、郑氏、还有差点瘫倒在地的曲靖,对面站着两名大汉,怡春院的老鸨,形成了两大阵营。
老鸨走到亦君跟前,绕了两圈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不禁心中一怔:如此气势,如此飘灵,如此美艳,如此优雅的女子,就连她这位阅花无数的女人都怦然心动,真是世间少见:一千两的价码“值”。
“姑娘,我是怡春院的妈妈,别人都称我为筠娘,我听说你要卖身到我怡春院,开价一千两,我现在就答应了。不知你打算何时去我怡春院呢?”老鸨倒也是直接爽快,很合亦君胃口。
“筠娘,不急,我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你先把银子付了,我人在这,又跑不了,你们呢,就在门外等我吧!”她倒是比老鸨更直截了当。
老鸨见亦君比她还爽快,更不做作,二话不说,拿出卖身契让亦君签下,一千两银子立马交到亦君手里,自己则整了整衣裳一扭一扭地出了门。
余下两名大汉,也没想到交易这么快就结束了,见热闹没得看了,就冲亦君嚷嚷道:“你爹曲靖,昨天晚上又在我们赌坊欠下五百两银子,加上前些日子欠下的二百两,一共七百两银子,还有这支金钗,也押了十两银子在我们这里,看你现在有银子,就一并了算了吧!”知道亦君不喜欢听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郑氏听说曲靖既输了金钗,又输了五百两银子,又扑过去,狠命地拽住曲靖又拉又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但由于用力过猛,再加上急怒攻心,晕了过去,幸好被旁边的亦省扶住才免于直接倒地……
亦君也不理会郑氏,知道无大碍,不争辩,也不吵闹,直接付上银子给两位大汉了事,赎回金钗。连送带推地把两位大汉赶出了门。
见亦君轻而易举地将两批瘟神送走,曲靖心中不禁吸了一口气,可没等那口气呼出来,亦君的脸忽地转向,眼神萧杀,足以让曲靖死上千百回了。曲靖顿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犹如滑入千年寒潭,忘记了呼吸。连忙向亦君认错:“君儿,爹知道错了,你看,事情不是很轻易就解决了。”虽然心中发虚,但想到君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你可真是爹的好女儿,又能干又漂亮,今天帮爹爹一个大忙了,爹出去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你!”边讨好地说边迈开了脚步想开溜,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你给我站住,是谁昨天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再也不赌了的?是谁昨天还没到天黑就又跑到赌坊里去的?又是谁把我娘气晕过去的?”亦君义愤填膺地吼道。
曲靖见这气势,立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哀求亦君道:“君儿,我真的不想的,我也不忍心你被卖到怡春院,昨天看到你娘拿着一支钗就拿过来,想到赌坊去扳本,这样你就不用去怡春院了。你就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饶了我吧!爹求求你……”曲靖貌似忏悔状,顿时泪如雨下,伤心至急。
亦君冷哼一声,轻移莲步,来到曲靖面前。
“既然你违反誓言,就该受到惩罚!”说话间,拉住曲靖的左手腕,用力一捏,再向后转了一圈,左手算是废了。
“啊……啊……”曲靖一大把年纪了,哪受得了这般折磨,顿时嗷嗷乱叫。
亦君可不管这些,对于死性不改的人,就应该以牙还牙。趁曲靖还在痛得边跳边甩手之际,又拿起曲靖的右脚,用刚赎回来的金钗轻易地挑断了他的脚筋。痛得曲靖已经忘了呼吸,只感觉自己的胸腔在抽风,而他已经忘了呼吸,忘记喊痛,也忘了自己的触觉……
亦省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得半天也合不拢嘴,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心狠到这种程度,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的爹爹。不过这样也好,娘亲再也不用受气了。
亦君趁亦省还在发呆之际,搀起亦省快支撑不住的郑氏,深一脚浅一脚地将昏迷过去的娘亲送回床上躺下,查看了一下郑氏的身体状况,如她所想的那般,没有什么大碍,正午之际便可醒来。
接下来,姐弟二人在锅灶边一上一下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早饭做好,一盘白面馒头,一盘花生米,一碟咸菜,外加一大锅小米粥,这就是寻常人家的早餐了。
二人将坐在院子里还行动不了的曲靖扶到餐桌,三人一同吃下早饭。虽然看曲靖老爹只一只手吃饭十分困难,但也没帮他。
估摸着时间磨蹭得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于是拉过亦省,吩咐道:“省儿,这剩下的两百九十两银子你拿好,应该够你们两年的生活用度了。还有这支金钗,等娘亲醒来交给她,还有让娘亲送你去私塾去学些知识,明些道理,你天资聪颖,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姐马上就要走了,不过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和娘亲的,好好活着,努力读书,等我回来会考你的。”亦君疼爱地摸了摸省儿那圆滚隆咚的小脑袋瓜子,轻松地一笑,但眼神里却满是疼爱和不舍。这么快就又孤身一人了。
再转过头,看向曲靖:“爹,以后好好在家呆着,如若再去赌钱,下场你是知道的。”亦君怒目而视,刻意扫了一眼刚刚被她废的手和脚,吓得曲靖不敢直视,萎缩着脑袋也不答话,只轻点了一下小脑袋瓜子。
亦君就此走出家门,跟着上了筠娘早已准备的轿子,径直来到怡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