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点回家的时候,果然又领到三百日薪,左岸真是个结薪最快的咖啡厅。
还没到宵禁的时间,沈楠想想,到校大门水果店买些水果拎到了舅舅家。
舅舅和舅妈在客厅择菜准备晚饭,沈正还在小房间里玩游戏,家里温馨又静谧。
舅妈李兰看到沈楠过来,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窘迫,忙接下了她手里的水果。
“楠楠,你说你来还带什么水果过来,到自己舅舅家还这么见外。”
沈楠脸上一片笑意,心中还是有些难过,这种心酸并不是亲戚间的隔核,而是根本就融不进另一个家庭的悲衰。
三口之家,加一个人就显得那么的多余,沈楠就是其中多余的一个人。
坐在小沙发上,帮着舅舅择一把蒜苔。
把手里的菜放下了,沈道远向李兰使了眼色,她转身拎着水果去了厨房,又瞪了一眼准备过来的沈正,客厅的空间才算是完完全全留给了他们舅侄俩人。
“楠楠,你的学费...舅舅会慢慢凑齐的,无论如何你先安心上学,学费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那天你舅妈也是多嘴,你别放在心上。”
她如何不操心,舅舅一年的工资还不足以交够永明大学一年的学费,况且舅妈为了沈正能够上明城高中,早就辞去了重固县的工作,暂时陪着沈正学习。
如果不是李兰告诉她父亲的事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寻找,可是世事都难料。
想着前两天俞明河已经替她交过学费,沈楠心中不管如何复杂,但归根到底还是轻松不少,还是把学费的事说了出来。
“舅舅,他那边已经替我交过学费了,我昨天晚上去过一次俞家老宅。”
沈道远有些迷糊,他是指谁,难道真的是俞明河,问也不问一声的就交过学费了,想想,也确是俞明河一惯的风格作风,看来俞明河对沈楠还是照顾的。
“那你去俞家,有没有见到俞家老太太。”
沈楠想着那个待自己亲切的奶奶,点了点头。
沈道远也有些回忆道:“俞家奶奶是个好人呐,打小带着你母亲长大,后来你母亲搬到重固去后,她还去催过几次,不是你母亲的脾气性子,也不至于郁结于心多年,后来落下这个结局……”
“算了算了,跟你小孩子讲这些作什么,好了,赶紧起来吧,既然明河已经交过学费,我也放心了,你舅妈也该炒好菜,先吃饭,吃饭。”
沈楠没有追问着当年的事情,于其说是没有好奇心,还不如说是她害怕得知真相,害怕那些埋封的事实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她一直抵抗着,回避着,或许是她从不开口询问的原因。
见过蜗牛么,此刻的沈楠觉得她连一只小小蜗牛都不如,蜗牛遇到尖锐的物体,还知道缩回壳里,慢慢再向前移动着,她现在看见远方的迷雾丛丛,却只想着站在原地,不走不动,或许就不会受到伤害。
等到所有菜上齐后,沈正才被允许从小房间里出来,脸上有些委屈,沈楠揉了揉他的头发,黑亮的头发瞬间被揉乱了一片。
阿正恼了:“阿姐在家里从来没有正形过。”
沈楠的手放在他手上顿住,原来还有阿正认为她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么,沈楠弯起了眉眼。
李兰虽然在炒菜,但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客厅的声音,听到自己满意的地方,还哼着歌把菜一盘盘端了出来。
夜晚,热气腾腾间,一家人围在一起倒宾主齐欢。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沈楠脚步都是轻快的,这种情绪直到看见陈家淇为止。
沈楠一直对陈家淇的感觉是一种似是而非人离去的感情状况,为了沈秀曾经上过的大学美系,为了曾经暗恋的男神,或许是千百钟,又或许只要一两种,就足以让她像蹁跹的蝴蝶,也许是飞蛾一样扑向明城第一大学,庆幸的是她还考上了。
在陈家淇即将丢掉大学青春尾巴的时候,他们又再相遇。
陈家淇还如在重固许多个傍晚时,斜靠在墙壁上。不同的是,现在穿着永明的白色校服,深咖色裤子,不得说永明的校服更增了他一分风度与优雅,他是一个即将迈入社会的准成功人士,起码在沈楠眼中是这样。
路过脚边小路的时候,陈家淇走到她身边。
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皂香,沈楠双眼平静的看着他。
“有事吗?”
陈家淇没有回答,只是顺着她的脚步向前走着,一路落步无语地陪着她。
月光,小路幽幽,如果不是她高考前与陈家淇的一番表白,想来现在的情景是多么美妙。
有人如高处,有人在低渊,等你遇上时,才知有这么一个人,他会如一根埋在身体里的骨,牵动着你的每一根心弦,微微一动便是喜喜忧忧。
可,陈家淇的拒绝是她没曾想到的,月光啊再好,终究是没给她添一分运气。
再如何放慢的脚步,还是走到了小路尽头的宿舍。
沈楠刚想和他说声谢谢,陈家淇转身就离去了。
于是,陈家淇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把她送到了宿舍,这样就完了!沈楠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从来不是他陈家淇的风格,他从来都是做事狠到底,从来没有留一线的说法,那么,今天到底是几个意思。
沈楠抚着一颗有些微微跳动的心回到了宿舍。
还不到八点钟,宿舍里周淙淙和欧阳清清出去逛街了,只有唐米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着明天上课的书本。
沈楠从衣袋里拿出了五千的现金,放进了抽屉中,这是当时招生办钱明老师退还给她的学费,她今天回去还给了舅舅。
舅舅还是抽出了五千给她作生活费,舅妈阿正都在身旁,都没有讲什么,在舅舅的再三推持下,她收下了。
把剩下没送出去的一半水果又带回宿舍,分给了她们几个,昨天答应的带小点心还是没应验,实在是左岸这两天的中午生意太好了,一天比一天火爆,所幸,她只是在周末的时候去兼职,可就苦了大四的蓝烟烟和荣灿,上半学期要全部耗在左岸。
赵磊是领班,听说要继续接管左岸咖啡厅,为接下来的考研做准备。
沈楠觉得这两天事情有点多,和唐米打了声招呼,便沉沉睡去了,唐米听着音乐理解的应了她,小声很多,一夜无梦。
阳光照进双眼,感觉世界白茫茫一片,沈楠才一跳而起,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怎么可能迟到,连忙爬了起来。
唐米在旁扎着自己的小瓣子,看着沈楠笑:“干嘛那么急,还早着呢。”
她拍了拍脑袋,对啊,现在都大学了,没有早自习,生物钟还是改不过来,看周淙淙和欧阳清清两个心宽貌美的睡得有多香,她们聊了好几句都没吵醒她们。
沈楠顶着毛巾和脸盆进了洗漱间,忙活一早上,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小时,于是又拿起课本看起来。
唐米笑她书呆子,沈楠愣了愣,她可不就是书呆子。在沈楠以往的时间里,印象中除了上下课,她最常干的事就是读书,除了读书,她,还拥有什么呢。别人都以为今年的高考状元,一大部分是出于侥幸。可是在母亲去世后,又有多少人看到她背后的努力,除了床前日夜陪伴她的那盏台灯。
老旧的台灯又被她带来了宿舍,就摆在眼前的小桌子上,颜色有些旧,但被她擦得锃亮锃亮,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古董台灯,有时拧了拧,灯光还是很柔和,温暖又熟悉。
周淙淙定的闹钟响起来,她才和欧阳清清起床。清清仍然是那个迷糊的呆萌样子,尤其是起床时,冰美人瞬间化为小萌物,萌得唐米和沈楠一脸血,真是像个小小娇娇姐。
四人收拾停当后,齐首向着各课系出发,首先最近的是法学系的欧阳清清,于是四人就少一人。
紧接着是理学系的唐米,剩下周淙淙和沈楠大眼瞪小眼。
周淙淙紧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哭泣~~
“哪呐办,我好想去美系,呜呜~~”
“乖~等大课上一段时间,再来哦,我先走了~”
留下周淙淙一人在风中吹着冷风。
来到教室,并没有多少学生在位置上,看来她还是来太早。座位比高中时要宽松很多,沈楠却没有太在意,左右不过是换个学习的地方。
高考后,她选美系是漫画科,美系包括很多种,永明大学林林种种的都襄概在内。
但实在是她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宁愿选择一个中等大学,学费不用太高,花费开支不用太多。
来了永明大学,众多学子向往的神圣之地。她进了根本不属于本土系别的开支:漫画科。其实她当时只是看中漫系的宣传单,单纯的觉得上面有一幅往界学姐的风景漫画手绘展示稿很生动有趣。
虽然漫科只是大课中带着一些偏向化学习,还是有不少的学生替她扼腕,好好的高考状元居然选了个如此鸡肋的科别,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沈楠倒不是在意别人的目光的人,淡淡然然就考虑好,不再犹豫。
旁边倒是有几个新来学生问询。
“你是沈楠吗,我只在报纸上见过哎!”
“是的,你没有看错哦。”
她刚上课,已被许多人问过,又重新解释了一遍。偏偏解释的同学认为她有礼貌,对她更有好感,夸她女神范,又迎来了一片星星眼,沈楠困惑,现在女神真的是烂大街了吗。
“沈楠,只是你现在选择美系,会不会吃亏啊。”
最后慰她的是沈楠的邻座同学赵桦枫
沈楠认真的想了想她说的话。
吃亏倒也不至于,在母亲沈秀没去世前,就已经教过她太多绘画方面的技巧,只是专业的课程还真是没上过,沈楠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赵桦枫见她在低头思索,也觉得问的有些冒失,呆呆笑了又坐回沈楠旁边了。
“应该是可以的。”沈楠在心中想着。
想来想去,现在只有迎难而上,美系她选的是最普通的漫系应该会比沈秀教给她的西美要容易吧,瞬间又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上了几天大课,沈楠发现先前担心她的赵桦枫美系功底真的很高,在第一节课,老师要求拿出课余时的小画,好了解一下各人的优缺点,她居然拿出一副二米长半米宽全图留白很少的水墨画。
喂,沈楠没走错教室吧,难道她来的是国画科!
老师也有些吓住了,掩嘴咳了声。
“嗯……这位同学,我们漫画大课上,你拿一幅国画来?”
包括离得最近的沈楠,全班的同学都在瞪大双眼看着她。
赵枫桦也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我家里都是学国画的,从小国画功力要好一些,但是我就是喜欢二次元的东西,可家里不允许学漫画,嘿嘿,后来才和家里人商量好,学习可以,但只能在学校里画,所以就……”
“停停,好了好了,拿上来吧。”再说下去就让她给上升到政治层面了,各系老师还是很爱自己授课的东西,虽然不管是自己国的还是别的国家的。
小画收完了,沈楠愣了,她还没准备!
最后老师看她实在没有准备,就给她免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像赵枫桦有十多年的功底,在这里大部分还是刚脱离高中书海的学生,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