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赵桦枫就和沈楠混熟了,哪哪都是一起儿,颇有些小学生一起上厕所的样子,沈楠苦笑,赵枫桦真是自来熟的缠人呀,就几天的功夫都把她大姨妈来几天都打听个彻底。
被赵桦枫缠了几天,明天又是到周末去兼职的日子,赵枫桦是明城本市人,她周末要回去的,看赵桦枫依依不舍的样子,沈楠才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赵枫桦把她给拉到家里去作客。
周末,她是除赵磊外最先来的。
“早啊,赵学长。”
“早,沈楠,现在没人,你先看会儿书吧。”赵磊还在捣鼓着咖啡豆,他也知道沈楠是个书呆子。
说实在的,赵学长长身玉立在点餐前的身影真的是很迷人,沈楠看了好几眼才把目光挪到书本上。
美系讲究的灵气手法画功上,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整理好思绪作画。
大课却是实打实的理论知识考试,全是书本上的东西,还是相当好记的。
今天沈楠有些心不在焉,透过玻璃大门,她又想起了那天中午陈家淇突然闯入的身影,就那么措不及防,仿佛在她的岁月里消失有一世纪,在某个漫不经心的悠闲时光里,他就那么轻易的又走了进来。
陈家淇的拒绝是毫不留情不留一丝余地的残忍,她却不能忍受,所以自作自受,爱情里谁先早走一步,晚走一步,都是渴望得到更多的人受伤最深,她不是不懂,所以现在选择漠视。
没想到在他大学的最后一学期里又会相遇,再见,即是不见。
那么,他那一晚的无言沉默相送又代表了什么,后悔了,不可能,对沈楠有所愧疚,这个倒是可以有。
可是,她不稀罕,沈楠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况且又是带着愧疚的感情,她还不屑。
往日不会,今天更不会。
蓝烟烟和荣灿在一起,永远是一对金童玉女,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不少学生尾随而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左岸特色服务员啊,又带来了可喜的生意,想来胖胖的于经理又乐坏了。
“喂,荣灿,看你惹的烂桃花。”
荣灿向后看了看,果然又是一群小女生,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小女生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用书本遮着偷笑的不行。
蓝烟烟气得怒火都上涌,沈楠忙端了一杯果汁过来,这也是于经理的新餐品,各种冰果沙拉,现在左岸越来越像个西式的茶餐厅了,不过沈楠不在乎,她只在乎工资有没有着落。
蓝烟烟喝了一杯冰水果汁才消了气,哼了声,才开始工作。
“那杯果汁算在你帐上。”是赵磊平淡的口吻。
蓝烟烟怒了,一个两个算什么事。
沈楠楠忙积极道:“算我的,算我的,今天蓝学姐不高兴,我请她喝一杯。”
“不行,你也是日薪,我只是看荣灿那幅样子就不舒服。”说完,双眼有些蒙尘,有些无语的沮丧。
沈楠有些明白,又好像有哪里不明白,只是把餐盘放到她手上,因为,又有人点餐了,她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咯,劳动是最能磨去人的烦恼,忙碌的一天,很快就下班了,荣灿和蓝烟烟又开心的笑笑说说回去了。
沈楠明白了,他俩就是一对欢喜家伙,和赵磊打了声招呼,也准备回宿舍。她现在可是对漫系一点都不了解,枉费她先前看了那么多大课理论的知识了,现在才想起绘画才是重中之重。
她,有多久没拿起画笔了呢。
算算时间,竟然从沈秀去世后,她就没再动过画笔,少了沈秀的监督,她果然懒惰了不少。
记得小时候,母亲虽然对她不过分亲热,但是一应物件却是从来没有少的。所有的衣服,鞋子,书包,只要是她看见的,沈秀都会在过一段时间买给她。除了这些,还是各种绘画、书法,她也弹过一段时间古筝,只是没绘画学的久,后来兴趣淡了就没再学,想想沈秀真当她是千金小姐在生养啊!
在童年的时候她可以说是全镇上最幸福的小孩,当然没有爸爸是唯一的缺点。
但是她却没有觉得不好,世上只有妈妈就好了,陈家淇也同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次无意间偷听时打破。
那天陈家淇的妈妈来自己家串门,开始还说得好好的,后来竟嚷着让她离陈家淇远一点,不要和家淇哥哥一起玩,她那时六岁,陈家淇十二岁。
他俩又是门对门,怎么不可能在一起玩呢,况且数陈家淇对她最好,在所有同龄孩子都嚷着她没爸爸的时候,陈家淇永远是站在前面保护她的,让她不和家淇哥哥玩,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小失落的。
母亲当时的语气很平淡,就客客气气地把陈家淇妈妈请出去了,只是后来再也不允许她去找陈家淇去玩。
后来有一次在家人都没注意下,沈楠还是偷偷问了陈家淇:你没有爸爸真的很伤心吗。
原来在那几天,陈家淇的爸爸出车祸去世了。
陈家淇的表情不记得了,但只记得他说的话。
“伤心,真的没有用。”
她知道没有用,她只是不懂那种心伤,所以她想陈家淇像她一样,没有爸爸也很开心的生活着,可是生活里哪有也许呢。
也许就是,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终点,怎么可以达到一起的共鸣呢。
想着过往的时光,总是牵扯着陈家淇的身影,她才恍惚,原来在过往的十多年里,除了妈妈沈秀,便是她的家淇哥哥。
又一次在拐角的小道里好像看到了他身影,沈楠想加快点脚步回去,她不想再和这些回忆扯上关系。
“喂喂,看见我也不用跑那么快吧。”
声音有点不对,陈家淇一直是温温润润,不急不躁,角落里的声音却是清朗带着丝气急败坏。
沈楠回头,原来是俞墨言。
“你来找我干嘛。”
“喂,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沈楠不想和陈家淇扯上联系,相等的她也不想和俞墨言有任何牵扯。
“什么事,你说还是不说。”
俞墨言想起沈楠上次说走就走的样子,还是把要说的事情交代了。
“是奶奶想你了,上次你走的时候,正好是爷爷的忌日,奶奶不开心了许久,父亲想着她一直在记着阿姨去世的事情,心里不好受,所以想让你去陪陪奶奶。”
沈楠心里有些难以决择。
最后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俞墨言也松了一口气,和沈楠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不同的是他在说,沈楠一直在沉默,俞墨言困惑,难道昨天翻的那本宠妹攻略不对,不应该啊,刚才还答应好好的。
从老宅送沈楠回家后,父亲把他叫到书房里谈到半夜。
俞明河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是欣慰又有些遗憾,俞墨言最近几天隐隐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心底有些空空洞洞的,难受说不上,他只是为自己的母亲感到悲哀。
最后俞明河背手站在窗前,郑重地留下一句话:墨言,你要记住,沈楠始终和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么,他还没准备好。
俞墨言这种矛盾心情也持续了有几日之久,再见到沈楠的时候,禁锢的心突然放开了。
沈楠是沈秀阿姨领养的女儿,将会从刚开始的生陌,到渐渐熟悉,他们终归是一家人。
原来,他也有一个妹妹了。
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直到黑夜降临,拐角处的一处黑暗里,才走出来一人,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默默地驻靠在墙壁上。
来到俞家老宅时,发现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沈楠斜眼看了看俞墨言,他只扭着头,嘿嘿笑个不停。
俞明河见沈楠过来,把她领到沙发前坐着,祖母见了她笑容更是盛了几分。
“楠楠来了,来到祖母身边来。”
“是,祖母。”
奶奶待她一直有着一种游子归乡的感觉,或许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沈秀的影子。
“好孩子,还知道不时来看看祖母,这点不随阿秀,好啊好啊。”
拍着她的手,不停着夸着她的好话,旁边的叔叔也随着老人家的意思附和着。
接着问询了一些她学习上问题。
“祖母,刚开学,还没有太大的难题。”
祖母眼角看着俞墨言,他只好硬着头皮坐到奶奶身旁。因着俞墨言偷偷改了高考学校,俞明河气得差点把他腿给敲断,虽然多方努力后来又给扳了回来,可每每回俞家老宅,俞墨言都有些郁闷。
“奶奶,你只顾着沈楠,都忘了墨言了。”
“呵呵,你这孩子,还想着吃楠楠的醋。”老人家总是喜欢儿孙满堂,如今就很好,沈楠和俞墨言陪伴在她身边,脸上开怀不少。
就算是再是祖母的心头好,也不能光围绕着沈楠聊个不停。旁边众人对沈楠除了知道是俞明河的养女外,其它一无所知。
俞家老太太心里舒坦了一会儿,便和其他叔叔聊起了家长里短。
沈楠趁着他们聊天的时间,细细打量着四周的别墅,原来这就是母亲沈秀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啊。
整体房间显得有些上了年头,爬满了岁月的痕迹,一砖一木皆有情,一桌一椅都透着时光的凿印。
郑慧芳见她在好奇的看着四周,端了一盘水果摆在她面前,对于善意的关怀,沈楠还是坦然接受,向郑慧芳说了声谢谢。
“楠楠,太客气,快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那些叔叔们不仅是俞家人,更是明威集团的一些董事。俞家老太太共有三子,老大俞明河,老二俞承河,老三俞承谨。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明威集团内部的一些事情。
俞墨言的二叔俞承河转着一支笔:“信之,信之,自然是守信之人,只是信之手下的一些董事,恐怕有些意见,我们这边也是模棱两可,难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手中的笔停了,看了看正在啃瓜的俞墨言,才又看向俞明河:“大哥觉得呢。”
“现在的明威虽然没有创新立意的魄力,但是守旧倒是没有大碍,我们这边始终没定下来,也不怪乎信之那边乱了些,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其它几位叔叔听了,也纷纷点头,借着家庭聚会通通风也是稳稳心。
“看你们几个,回家了还讨论工作的事,工作还能难住人不成,快把今年的茶叶拿出来,给楠楠尝尝。”
沈妈妈从壁柜中拿出一盒茶叶和几盒干果,分给了俞墨言一盘其它都给了沈楠,茶叶才是各人都倒了一杯。
“谢谢祖母。”
“你呀,自己奶奶还有这么谢来谢去的。”
沈楠对祖母倒是全心全意的敬佩,但她也知道在俞家便是最注重规矩,所以话里带外从来没有错过,这也是母亲沈秀一直告诫她的礼貌。
茶叶是今年的新茶,带了丝茶香。她在家里不常喝,倒是沈秀有时在家中泡过,每次泡完,就盯着浮浮起起的茶叶,眼神也空空洞洞,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感觉妈妈有什么事埋在心里,拿不开放不下的才是心结。
沈秀从来不在她面前有太多的情绪表达,那也是她唯一失神的一次,过后仍旧神情淡然,这也是她与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小时候的沈楠觉得只要妈妈在身边就是好的,可是几年后,妈妈也走了,她连那平常淡淡的关怀也感觉不到了,一时间心中如下了一场雨,潮潮的带着湿气卷着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