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擦擦眼泪,喊了一声“妈”。
她笑了笑,说:“不要拿一张苦瓜脸给我看,我都没你伤心。”
我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她说:“告诉你们也没用啊,你们在上学啊。”
我顿时一阵心痛,说:“妈你放心,我跟哥一定努力攒钱给你做手术。”
我看到她眼睛里都是泪花,她说:“你们能这么想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过,我不想做手术,这手术的钱哪是你们两个攒得到的。况且,我也不想变成个光头老太太,多难看啊。去了阴曹地府遇上你们爸爸,他会嫌我不好看的。”
我抓着她的手,说:“妈,我明天就去打工,我一定能赚钱的,还有七七他们也可以借钱给我们,你的头发,等治好了让它慢慢长起来。”
她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个病啊是癌症,还是晚期,哪那么容易治得好?你赚的钱,还不如用来你上大学。我这个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也没挣多少钱,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我觉得死了也不错。”
我眼睛里忍不住又涌出一股热流,我望着她说:“妈,我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接受治疗,不管多少钱,我和哥也会想办法的。”
她想了想,说:“化疗,那多难受啊。蒹葭,你听话,我说不做手术就不做。”
我说:“妈......”
她打断我:“好了,别哭了。我做了决定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我哥推开门走了进来,七七和张代山也进来了,我哥问:“妈,你真的不愿意做手术吗?”
她说:“嗯,不做手术。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我哥说:“医生说如果决定不治疗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妈笑了笑,说:“那好,你就帮我买些止痛药吧,明天早上就回家。”
我看到七七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她走过来拉住我妈:“阿姨,要不你还是做手术吧,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妈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萋萋啊,你跟初平要一直好好的啊,别哭了,阿姨现在还活着呢。”
我哥对七七和张代山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张代山说:“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打电话。”
我哥“嗯”了一声,两个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我妈对着我说:“你睡会儿吧,那儿有张空的病床。”
我起身躺到她旁边的病床上,我哥坐到她的病床前。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忙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我发现我哥就一直坐在我妈床前,整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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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枕头上是潮湿的,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妈得了胃癌。可是当我回头看到我妈已经醒了,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我就知道我没有做梦。我哥从病房外走进来,手里提着好几个口袋。他笑着把口袋里的包子和粥拿给我和我妈,说:“趁热吃吧。”我看着他的笑,觉得进到嘴里的粥都苦得要死。
他把一个大口袋丢在我床上,说:“穿上吧,你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不知冷热。”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羽绒服,顿时有点儿想哭,但还是憋回去了,穿上衣服,笑着对我妈说:“妈,快吃吧,吃了我们一起回家,然后我就出去打工。”
她笑了笑,继续吃包子。
把我妈送回家后,我就出去找工作了。想起第一次见许青梅时,她说她在那个图书馆打暑假工,我便也去了。和那里的管理员交涉的很好,他说每天上午七点到十一点半,就整理整理书,下午有别人来替班,每天也就四个半小时,这个工作挺轻松,所以一分钱一分货,一个月也就800块钱。奇怪的是,当我问起许青梅怎么没来打工的时候,那个管理员说:“许青梅?我没听说过。”我说:“上一个暑假,她来你们这儿打过工的。”他说:“不可能,这里工作的都是长期的,只放假来的,一年最多也就一两个,所以我把来打暑假工寒假工的人的名字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什么许青梅。”
我没有想那么多,想到我的寒假只剩一个月,这一个月在图书馆也只能赚到800块钱,我就觉得太少,想再找个工作,最好和图书馆的工作时间错开。
我想着,经过一家西餐厅楼下,看到了招聘启事,招传菜员,18岁以上,面容姣好,仪态端庄,有无经验都可以,月薪两千。我对着反光的玻璃看了看自己,还是勉强符合要求的,便走了进去。
我上了楼,走到柜台前,看着站在那里的端庄贤惠的女子说:“你好,我是来应聘传菜员的。”
她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说:“好,你稍等一下,我马上通知部门经理。”说完,她就开始打电话:“王经理,这里有人来应聘传菜员...嗯...对...好....再见。”打完电话,她又微笑着对我说:“你稍等一下,经理马上就来。”我问:“你们这儿招传菜员,还需要经理亲自来?”她仍然笑着说:“是的,我们餐厅对任何细节要求都很高,就算是传菜员或者是后厨,也需要经理亲自审核。”
我一边等,一边仔细观察这里的装潢,的确如她所说,每个细节都要求很高,做得很精细,总的来看就是欧洲风格的装饰,给人很平静的感觉。
我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是我无数次想梦到却梦不到的,想见到却见不到的,会宠溺的看着我笑的脸,也是最后决绝冰冷的脸,是白溯洄,还有他旁边,站着林臻菀。她在笑,笑的特好看,好看得我都嫉妒。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我直勾勾地看着白溯洄,他的眼神,我开始看不懂,林臻菀笑着说:“好久不见。”怎么都是这句?林未南钟央和她都是这句。我说:“嗯。”她笑了笑,伸手挽住白溯洄的胳膊,说:“你也来这里吃饭吗?”我看着她挽着白溯洄的手,说:“我来应聘。”刹那间,我看见白溯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林臻菀问:“你为什么要应聘?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说:“没什么事。”我不想告诉他们我妈的事,不想在他们面前,变得可怜。
白溯洄淡淡的说:“走吧。”他们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餐厅。看着他们的背影,的确很般配啊,林臻菀等了那么多年,现在她一定很高兴吧。想着,柜台边的那个女子问我:“你认识他们吗?”我说:“认识。怎么了?”她说:“不应该啊,既然你认识他们,为什么你还要应聘个传菜员?”我被她这话搞得晕头转向。
突然,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我面前,问我:“你就是来应聘的?”我说是,他仔细打量我一下,然后问:“你多少岁了?”我说:“昨天刚满二十一。”他问:“你还是大学生?”我说:“是,因为家里有一些急事,所以我想这个寒假工作。”他又问:“只有这个寒假?”我说:“或许下个暑假也能来。”他说:“我们这里的人都是长期工作的。”我说:“上学的时候我每个周末也能来。只是我因为还有一份工作,所以上午七点到十一点半没有空。”他沉默了很久,我看得出他是要拒绝我了。这时,有个服务生走过来跟他小声说了什么,他神色变了变,对我说:“你明天就来工作吧。既然你还要打另一份工,那每天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十点就是你的工作时间。有什么不懂的问其他人,月薪三千,周末休息,怎么样?”我问:“月薪不是两千吗?”他清了清嗓子,说:“鉴于你的仪表较其他人来说要好些,你家有紧急情况,我们餐厅还是很人性化的。”我说:“谢谢王经理。”他问:“工资需要预支吗?”我有点受宠若惊,说:“暂时还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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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我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两份工作,加起来月薪有三千三,我妈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只要看着她还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吃完饭,我抢着去洗碗,我哥把我妈推到房间里休息后,就来帮我。我说:“你来帮忙还不如我一个人洗。”他问:“你还放不下白溯洄吗?”我愣了一下,笑着说:“这才几天啊,他又不是碗,拿得起放得下的。我也不是那么豁达的人。”他说:“跟着你感觉走。”我说:“你这话真矫情。”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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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又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去年暑假的时候,因为热,我妈都不要我去打工。她其实是个很会心疼人的老太太。
图书馆的工作很简单,很轻松,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大冬天的图书馆里还有空调,真的挺不错的。
西餐厅里的工作并不繁多,大多数是情侣来吃饭,饭量也不大,两个人也就几个菜。况且这家餐厅里的菜,随便一道就是一百多几百块钱,能吃得起的也不多。像我这个传菜员,每天都要跟这些色香味具全的美食打交道,明明就在眼前还不能吃,真的是很心塞,我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吃一顿饭就没了,表示很心疼。西餐厅里有空调,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制服都是裙子也不觉得冷。其实我最好奇的是,这里的厨师。我认识了那位站柜台的女生,她二十四岁,名字叫周小末。她说:“这里有个神秘大厨,他不轻易给别人做菜的,除非是他熟人或者地位特高的人才能吃到他做的菜,我们餐厅每个月都会推出新的菜样,都是他自创的。大家都说是因为他我们餐厅才这么有名气。听说是个很帅的年轻男人呢。”看着她花痴的样子,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提高这个餐厅名气的手段而已,说不定这个神秘大厨根本就不存在,或者是由这家餐厅的所有厨师共同充当的,就算有,我也不觉得会是很帅的年轻男人,估计是个满脸胡渣的老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