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如果那一次自己不生病,又会如何?
或许沈婥不会那么快就归于曹煜的麾下,那么她是否会有不同的命运?……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自小就是那个身体羸弱,被别的皇子暗暗嘲笑的人,他虽有战神之名却从未真正的上过战场,唯一的一次机会,居然还半途被送回宫中。
不但是沈婥,任何一个女子,也会选择曹煜,而不会注意到他这个没用的人吧?
是的,沈婥后来有一次这样说他,“你真没用!”
安歌也这样说过他。
曹炟的思绪如此纷纷乱乱,根本没听见安歌说什么,后来还是安歌在桌子上摆什么风水图的时候不小心把酒碗弄到地上,碎裂声让曹炟如梦初醒。
只见安歌已经蹲在地上,要将酒碗的碎片捡起来,嘴里还在说:“……这样看来,这个老城的隐患真的很大呢,做为齐王爷,您不应该拯救这个城吗?嘶……”
这样的曹炟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一直以来,她都不认为他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就算他对沈婥好,也是在她死后。
这些日子,他可是好几次差点杀了她。
曹炟替她把伤口包扎好后,才舒了口气,道:“下次小心点,这种小伤口可大可小的……”话未说完,抬眸对上安歌的脸,看到她满脸尴尬又疑惑的神色,他也忽然如梦初醒般蓦然放开了她的手,眸中的那抹温柔就这么淡淡地消失了。
冷冷地站起来坐回原位,鄙视地说:“你这么大意,与她紧小慎微的态度差远了,我现在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能力代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事!”
安歌觉得手指头反正也不大疼吧,有些发怔地坐回位置上。
“那个,你说的她,是指沈婥吗?”
曹炟道:“不要有事没事的提起她!”
安歌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是他有事没事总提她好吧?!
不过安歌也不想和他吵架了,心里头还记挂着有关老虎寨的事儿,此时道:“好,我不提她,我们继续说有关老虎寨的事好不好?齐王爷,若您没见这事就算了,你亲眼看见的,您能不管吗?风水图我刚才摆给你了,城北绝对有问题,大问题,听说老虎寨就是在城北吧?”
曹炟虽然之前大脑走神没听见她说的什么,但是猜也猜到了,她肯定是想救那位姑娘。
这时道:“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救人呀!救人只是一方面,沌洲城北边儿的风水有异,若是顺便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沌洲就会一直这么有意思下去,多好……”
曹炟把碗中的酒喝尽,淡淡地道:“好,就这么做吧。”
曹炟转身往客栈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房间我给你订好了,今晚住在这里。”
“噢,好。”安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发傻地答道。
真是没有想到,曹炟居然这么好说话呢?
她坐下来,继续拿起筷子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才想起曹炟还真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光喝了些酒呢!她现在反而开始担心,这样不吃饭的人,能把那位姑娘救出来吗?感觉上那个老虎寨可不是好惹的呀!
当天晚上,她在店伙计的带领下,住进了曹炟给她订的房间,原来就在曹炟房间的隔壁。
她喝得有点儿醉,打开窗户吹吹风,结果是越吹越醉,半个身子几乎都悬在窗外了。曹炟也正开着窗吹风,看到她挂在窗上就快要掉下去了,他关了窗。
过了片刻,她的房间的门被打开,曹炟走了进来,将挂在窗边的她硬抱下来,扔在床上就准备离开,忽然有个东西从她的怀中掉下来,笃地落在地上,却是夏炚送给安歌的那只千年龟壳。
看到它,曹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停跳了,他缓缓地蹲下身,将千年龟壳捡起来,满眸的难以置信。
他看看龟壳,再看看安歌……
身子微微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安歌的脸,终是忍不住失声唤了出来,“婥儿……”
安歌皱了皱眉头,臆语道:“好酒,好酒……”
曹炟闻到浓浓的酒意,不由微蹙眉头,忽然清醒过来。
沈婥是很理智的,她从来都不会喝醉。
每次喝酒都是浅浅地尝一杯,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喝到如此没形象。而且安歌长得一点都没有沈婥漂亮呢!
可是这龟壳……
犹豫了下,他把龟壳放入了自己的怀里,又替安歌掖好被子,关上窗户,走了出去。
过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已经完全夜深人静,掉根针下去也能够听得到。曹炟却还没有睡,桌上放着那只龟壳,曹炟便默默地盯着那龟壳看,烛火跳跃,将屋中所有的一切照出深景,一种无言的悲伤弥漫在每寸空气里,直到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安歌醒来了,她迅速地理好头发,打扮精干,就毫不客气地咚咚敲响了曹炟的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曹炟淡淡地站在那里,面色略微苍白,眼眸下却有些许深色的青影。
安歌探头往里面看了眼,只见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她笑道:“齐王殿下被人称为战神,莫非真的修练成神,不用吃,也不用睡,太让我等佩服了。”
曹炟将她扯了出来,同时关上了门,“什么事?”
安歌刚想说,昨儿你可是答应的,要去老虎赛救那位姑娘!所以要早点出发啊!但想到他整晚没休息,昨天又没好好吃饭,于是指指楼下,“喊你,一起去吃饭。”
曹炟倒没拒绝,二人下了楼,点了一屉包子。
好在曹炟还是吃了几个,之后安歌问道:“现在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有精神?需不需要再回去睡一觉?”
“不必了。走吧。”曹炟淡定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而去。
原来他早看穿了她的心思。
安歌紧随着出来,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曹炟嗯了声。
“你身边不是有很多护卫吗?可以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安歌建议道。
曹炟道:“他们都走了,这次只有我和你。”
原来自沈婥墓之后,曹炟并没有脱离被追杀的命运。这些杀手无疑都是都是皇帝派来的。如果曹炟在回安阳的路途中被杀死,那么到时候曹煜就可以向天下人交待,是曹炟抢了敬和皇妃的尸首后,殉情自杀,到时候是个多么凄美的故事啊,只是沈婥和曹炟就背上了奸fuying妇的罪名,曹煜虽然“戴了绿帽子”,却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曹煜打算得很是好,只是曹炟却并不想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他想了个办法,跟着他来的家将们兵分三路回京,每队人马都抬着顶空轿子,以此来扰乱那些杀手的视线。
曹煜一定以为,这三路兵马中定有曹炟在其中,事实上曹炟却单独一人上路了,因为一个人上路即不会引人注目,行动又更方便,反而更安全。
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如此时的用人之机,却是无人可用。
二人来到沌洲城北面,就见一片高地之处,有个古老的围栈,此围栈又高又大,居住上千人绝对没有问题,从远处看像个圆圆的山包,青色的砖被周围绿树掩映,倒是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
安歌越看越发愁啊。
这种围栈她以前见过,这就是个小小的王国,里头会选出有威望的长者做为头儿,一应的规矩及工作甚至食物分配都有严格地的管理,这样也造成他们必须比普通百姓更加的团结,如果有敌来袭,他们会共同御敌,而且这种圆形的建筑物,易守难攻,围栈内部有向外窥视的洞眼,只怕还没走到跟前去,就已经被围栈内的人发现了。
根本无法接近,别说去救人了。
曹炟的想法显然和她差不多,二人驻足不前,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有个背着草药蒌的女子也往围栈方向而去,就听到后面一个老者喊道:“草儿,今儿就到这吧,我们去那边采药。”
这女子扭过头看着老者,“可是只有这边的山坡上才有柴胡啊。”
这位叫草儿的姑娘说着就继续往山上走,老者连忙上前几步扯住她,“草儿,你没听说吗?最近这老虎寨的人疯了,到处抢强抢民女,这儿已经是到了他们的地界了,我们不能再往前去。”
草儿听闻,也微微变色,“可是爹,狗子哥的伤需要柴胡……”
安歌见状,灵机一动,忽道:“这位姑娘,柴胡这味药又不是特别稀奇的药物,城中药店多的是,只要有银子,自然能买到,当真是不必冒险硬闯到老虎寨里去采呢!”
草儿扭过头,就看到一男一女立在不远处的树下,女子身材纤细,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笑眯眯。而那位男子则如画中人儿般漂亮,令人看一眼也心跳蓦然加快。
草儿的脸微微一红,“此话是不错,可是,可是我们是穷人家,有的只是力气,却哪有银子……”
“我有!”草儿的话未说完,安歌已经将一绽元宝送到了她的眼前。
草儿眼睛一亮,但还是拘谨地说:“这位姑娘肯慷慨解馕,草儿自是感激不已,只是草儿无功不受禄,实在是不好就此收下姑娘的银两。”
“并不是要白送给姑娘的,而是想买姑娘身上几样东西。”
“是,是什么?”草儿大惑不解。
“就是这身衣裳,还有采药的背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