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专人给在下调理身体,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不过自那件事后,便觉得人生如大梦一场,以前的很多想法都产生了改变。这安姑娘原本是我的师妹,我知道她灵堂在此处,便主动要求守灵,其实也是借她的名誉,落得个清静罢了。”
尉迟靖眼睛一转,“你说,这位安姑娘是你的师妹?”
代宏文点点头,“正是。”
尉迟靖马上拿出千年龟壳和六枚铜钱,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那么,你也会玩这个东西了?”
代宏文看了眼,道:“这原本是我师妹所用的卦钵和铜钱,没想到现如今落在公主的手中,这也算是缘分。”
“你的安师妹名气可大着呢,我所见之人,莫不是对她推崇,不过她有个师兄的事情,倒是鲜有听说。你即为师兄,想必你的本事不比安姑娘小,这样吧,既然安姑娘的卦钵和铜钱都落于我手,如果就这么空置着也蛮可惜,不如我拜你为师,你把你的本事都教我好不好?”
“若公主想学,在下自是乐意得很。但不能拜师,不如以后你也跟着安师妹一样,叫我师兄好了。”
尉迟靖一听大喜,“太好了,师兄!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一定一定要把你的本事,都教于我啊!”
“当然。”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啊?”代宏文倒也没想到尉迟靖说风就是雨,这么快要求学习。然而尉迟靖已经拉扯着他在垫子上坐下,“其实吧,我以前对这个并不以为然,然而那次在梅林中,却见到了这种本事的威力,师兄,那日梅林之事,你在不在场?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吗?”
“哦,其实梅林那事,我并不在场,当时我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却还是无法用功,所以没有办法进入梅林。不过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当时应该是夏君身边的那位巫师乌弋山,事先在梅林里施了术,这也是梅林早不开,晚不开,在皇上到达宛城后,却一夜之间花开满山坡的原因髹。
不过,花开只是引子,关键还是要引人入阵,只要人一进入梅林,阵法自动开启。当初公主也是入了阵的吧,阵中的情景我就不必多说,但是就梅林中斗阵,我可以这样告诉你,那日,并没有别人参与,而只是巫咸国的两处高人在斗法而已,所以那天的阵法,其实是巫术阵法,与我们中原的风水大阵,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期间,有一位叫做冲虚子的道长,也曾插了一手,冲虚子道长所用的道术,源自于西汉时期的茅氏三兄弟,即茅盈、茅固、茅衷。经过多年的发展,的确也有其独到之处,然而我与师妹所用的风水大阵,却来自于伏羲与神农,各自所创《易经》及《连山易》、《归藏易》,后又历经数十版本,才演化为现在的模样。
风水大阵及六驳占卜,擅用自然之风、水、气、火等势,演化为阵,变幻多端,而人相相面术,则是多年观察积累而做出的判断与结果……”
代宏文似乎真的要倾囊相授,说得滔滔不绝,而尉迟靖也听得甚为仔细,听了这段话便也明白代宏文是真的有本事的,并不是骗子。而在不远处,一行人走过来,为首者正是曹炟,他静静地看着灵堂内的情景,回忆却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或许,真正的安歌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安歌的本事,还是能够得以保留下来,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自这日之后,尉迟靖借着那块玉佩,天天夜里入宫,却并不去探望曹炟,只是直奔禁地,向代宏文学习有关风水八卦及六驳之术,却撇掉了相面术这一项,当代宏文问,为什么的时候,尉迟靖是这样回答的,“一人千面,相来何用?再说,相面不如相心,是以相面之术,不学也罢。”
代宏文忽然觉得,尉迟靖虽然已经忘了前事,但是有关前事给她造成的影响,还是在骨子里影响着她的,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她的确比以前更通透了,也或许只是潜意识里害怕了,前两世她皆用相面之术,自觉得比别人先行洞查先机,然而依然许多事阴差阳错,并非先前所看到的那样。
足见她说的是对的,相面不如相心,一人千面,原本就是人世间常态,的确是没有相面的必要。
其实尉迟靖频繁入宫,当然有人禀报曹炟,但是曹炟叮嘱下去,不必管她,然而这件事,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首先是上官夜,他早发觉,曹炟赐给自己的玉佩弄丢了,后来又发现尉迟靖夜里频频出门,白天却是越来越懒,常常凌晨归而睡至傍晚,每日如此,他几乎都要见不到她了,后来当然是跟踪了,结果就发现了尉迟靖凭着玉佩每日入宫之事,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那夜,尉迟靖又轻手轻脚,准备出门。
却被上官夜拦住,“公主,你这是要去哪里,上官送你。”
“不必了,我自已去,自己回。”尉迟靖见被发现,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你这样跟踪主子太不妥,以后不许这样做了。”
“你是不是去见和帝?”上官夜继续追问。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问什么。”尉迟靖见如此,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说的时候还带着点笑意,“上官,你莫要管我,我进宫是有要事的,过些日子说不定不能有成果了,到时候你可以第一个来验证我的成果。”
上官夜眸子里的疑惑却更深重了,“公主,难道现在不可以让我知道吗?”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上官夜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当下也不再多问,只道:“和帝那个人,不是你表面所见的那样简单,最近我得到消息,那个牛云飞,根本就没有跑出汾城,早就被和帝给抓了,关在秘密的地牢里,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你吧,可能就是要让你感到愧疚。”
“这是真的吗?牛云飞被抓住了?”尉迟靖诧异问道。
“消息不说百分之百确凿,但也有七八分的可能性。”
尉迟靖拍拍上官夜的肩膀,“上官,你很能干,好样的。”
之后再不理上官夜,一溜烟地上了马车,往宫中赶去。
这一夜,她却没有心思学风水大课,而代宏文当然也能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做也因顿神色道:“师妹,今夜你便自己练习好了,师兄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下。”
这似乎正和尉迟靖的心意,忙道:“昨夜师兄新教的天地交泰之风水象,我回去想了一天也还是不甚明了,不过按照此风水象,倒是常常出帝王的地方便有此风水象,这汾城行宫也算是帝王所居之处,按道理说也应该有这样的风水象,所谓读书千遍,不如见见实物,今夜我便在宫中寻找这天地交泰风水像如何?”
代宏文笑道:“师妹请便,不过到底是深宫之处,多隐藏有凶险,可要小心行事。”
“师兄放心!”
说完,尉迟靖便迫不急待地走出了禁地。
好在她玉佩在手,居然是无往不利,一路畅通无阻,只是不知道地牢的方位,因此走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地牢,却无意间闯入了一间花苑,里头种满了牧丹花,而此时,曹炟正在这些牧丹花中,园丁在前面引路,“皇上,之前培育的那一批,已经全部都经由花商送往了安阳,价格也都是普通花儿一般,很多百姓都消费得起。”
曹炟嗯了声,又道:“宫中呢?是否也已经送了进去?”
另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答道:“已经送进去了,听说并没有引起夏君的注意,再加上宫内有许多旧臣,相当的念旧,看见此花亦是欣喜,各自买了搬回府邸的也有。”
“很好。”曹炟对于现状似乎很满意了,看着满院的牧丹道:“若是培育不及,便从坊间征集,总之,一定要供应安阳城内,牧丹花足够才好。朕要把安阳城,变成牧丹花城。”
……
之前,尉迟靖见到这牧丹花,并没有放在心上,无非就是一盆花而已,现在听曹炟这么朕重其事的,反而是疑惑了起来,这牧丹花上,莫非有什么玄机?待曹炟与众人看完花后离开了此苑,她便也去仔细瞅瞅,瞅了良久也并未看出异样,而且据说这些花普通百姓也是要买的,若是在花上做了手脚,岂不是连百姓都给害了?
她弯得腰也痛了,便站起来往四处看,这才发现此花苑极大,而且为了保持苑内温度,到处都有露天暖炉,整个地方如在室内般温暖,而每个角落也都布满着盛放的牧丹花,此处不错哦!
心血来潮,拿了千年龟壳和六枚铜钱来,在手中摇啊摇啊,然后洒下去,细细地观查一阵,喃喃自语道:“此处倒真是吉利,生机勃勃,暗水央然,乃是最适合培育植物的地方,怪不得这里牧丹花都盛放。”
接着又在地下画了个八卦图,捏手决控制六枚铜钱,只见铜钱在图阵中滴溜溜地转圈儿,一会儿落了下来,她瞪大眼睛观察,自言自语地道:“这个若按照代师兄所讲,乃是吉中带凶,唉呀,东北方位将和血光之灾呐!”她赶紧收了铜钱,开始辩方位,最后确定东北方位在哪里,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代师兄教过,凶地莫入,那里既然有血光之灾,自然是避之不及,哪还有往上撞的。
算了,还是做正事要紧,这样一想,便准备走出花苑。
又暗想,自己既然会卜占方位,为何不占卜一下地牢在哪里?
唉呀——她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此刻才想起来。
有了这想法立刻实施,事情却变得很简单,只是没想到的是,卜出来的地方,竟然亦是东北方位,此处刑伤、破位,乃是阴气怨气聚积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自然就是牢获之地。
到底要不要去呢?代师兄说,风水占卜都是为了趋吉避凶,哪有明知道有凶险还往上撞的?只是如果不去找那个牛云飞,心中的疑惑又如何解呢?最后她的脚,已经不知不觉地往东北方向而去,心中异常紧张,然而一路上除了遇到几队巡逻卫兵,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
似乎是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地方,门口有士兵把守,一座沉闷的石墙上,装着扇同样沉闷的铁门,门的两侧各装有两只大灯笼,夜晚的风吹来,灯宠微晃,让人心里忽然泛着点寒。
她吸了口气,壮壮胆子到了牢门前,尚未走近,已经被牢卒拦住,“什么人?”
尉迟靖赶紧拿出九龙玉佩递上前,他们看了看,道:“皇上派来的?”
“正是,正是。”
“进去吧。”
就这样,她顺利地进入牢房,又问:“那个,知道不知道牛云飞关在哪间里?”
刚刚问完,里头又走出个牢卒打扮的人,手中拿着一大串钥匙,审视了下她,才道:“姑娘跟我来。”
既然她有九龙玉佩,也不必多问什么。
牢里关住的人并不多,很多牢房都空置,足见曹炟并不是一个重刑狱之人,里头很安静也很阴森,鼻子里总有些陈腐的气息,这样走了很久,回头再看,那条道儿很幽深黑暗,已经看不太深楚那道门了,尉迟靖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忽然觉得自己冒然前然,的确是件很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