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送走了一个大魔王,没想到现在变成一群大魔王。镇妖关统镇凡地界军事,万夫长有十位,上设一位大帅统领。
别看藏泽现在只是万夫长,同等身份的还有九位。
但其手中权势非常之大,可完全节制镇凡城。曾经藏泽只能调动几个百夫长和算计自己,现在,也许他能说动十个万夫长算计自己,这厮心狠手辣,又精于算计,池晓刀没逃出他手下,心里很没有底。
藏泽意味深长的话,那是在提醒,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嘱托你的事情你最好别阻拦。
藏泽在信里只问池晓刀要几个人,那些人,却是军中骨干,人数有十三,和池晓刀作对的百夫长多被藏泽要走,外加上几位名气不显,却很有能力的十夫长。
这些人被要走,军队整体能力将下降一个档次。
笑了笑,池晓刀暗下决心,指着身后道:“你看,将军你要的人不给你带来了么?”
他身后有十一骑,还有两位藏泽想要的人没来。那两人,一个是王军师,还有一位是军中最通兵法的十夫长。这两人一个和池晓刀有仇,一个在军中缺不得,池晓刀将人扣下。
藏泽在十一人脸上扫过,眯着眼睛,少倾,他笑道:“如此,藏泽谢过了。不劳池将军远送,镇凡虽大,你我还有相见时候,他日你我再见,共叙今日之情。”
花青色看的几乎翻白眼,这位池海将军,本想他是个至诚君子,没想也是个笑面虎。早先在大山中他便说过,小心藏泽,脸上对藏泽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今日送别,她看见了池海的另一面。
笑里藏刀,心底不知怎样诽谤藏泽呢!
想着所有,她立马侧畔,看着两人假惺惺作态,脑子里想到了父王,父王的表情,整天皆是这般。为了权势,将自己变成另一个模样,这池海,恐会走上权势之路,这样的笑容,早晚会变常态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权势,那般迷人么?为此薄了红颜,去了人情,变了模样,伤了天下。就如那高高在上的天子,虽为天子,权势人间,死了占地至多一山,过去几百年后,只能在史书中看见啦!
她脑子里想的很多,一会想起父王,一会想着天子,偶尔,也会稍稍温和的看池海一眼。待她清醒的时候,见着池海黑脸走来。
黄梅知道小姐发呆,小声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藏泽将军下令,叫池将军整兵,探查山妖之事,最好找到那位将鼠王抓来守墓的鬼王。”
冬竹接道:“可怜的池将军,找不到也罢!找到了,他怎么能打得过鬼王呢?这不是送死的命令吗?”
她两人嘀嘀咕咕,花青色听分明,很快理清楚发生过什么,暗暗同情池海。当然,在她心底也有几分愧疚,说起这两道命令全和她有关。
若不是她将大山中发生的事情告诉藏泽,藏泽不知晓,也就不会向池海下这两道命令了。
“住口。”花青色听两个侍女唠叨,心底冒出一种不常见的烦躁,难得严厉的训斥了两人。
春雨过去三日,阳光占据主角。灿烂的阳光下,池晓刀还带有稚气的面孔充满惆怅,他小小年纪,这般愁苦模样,看的花青色不自觉想笑。
“送送我吧!”花青色淡然道。
她说话从来清冷,任何事都像是在下命令,那夜为池晓刀敷药治伤,已然为她从小到大罕见的温柔。他们默契的都将大山中那夜发生过的事情忘却,绝口不提,虽然,那已经在过去中深深刻下一趣÷阁。
池晓刀点点头,独自牵着马跟随在花青色身后半步,在他身后又是黄梅和冬竹跟着。
四人四骑,牵马步行,顺着宽阔的官道往西方走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谁也没说一句话。到了这里,距离镇凡城已经有五里地,人渐渐少,路边休息的长亭也出现在眼前。
长亭没有铺瓦,而是用稻草之类覆盖屋顶,这样一来省钱,二来被打坏了也容易修建。
自古亭前多离别,这里也是送别的去处。池晓刀读书不少,同样的场景在书里看过无数,却没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身在这样的场景里。
花青色指着长亭道:“到了此地,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这是问我要诗呢!池晓刀想的通透,他自己能写几首歪诗,但志不在此,细细算来,两年他没有看过儒家文章诗词,一直沉浸在修行中。
关于那些读书的记忆,从心底最深一角慢慢醒来,那些窗前听书的岁月,恍若隔世。
“我不怎么会写诗,花小姐,我想求你办件事。”
“你我之间……”花青色觉得这四个字用的不合适,改口道:“你我也算袍泽,你有什么事,若我可帮上忙,我必不推辞。”
“我有一位老师姓裘,名千舟,他本是镇凡城青乌书院院长,后来不知去向,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去了京城或王京,你若是有机会,请你助我搜寻搜寻,若是找到了修书一封,池海,感激不尽。”池晓刀抱拳道。
“呀!你还是个学子?”花青色上下打量池晓刀“那便赋诗一首吧!若写的好,我一定替你找到裘师。”
“去!道门人才不会写诗呢,都是些负心汉。”黄梅低声嘀咕,给小姐上眼药水。
池晓刀回头道:“黄梅姑娘,有道是:有情每是道门子,负心多为读书人。若是将来寻偶,黄梅姑娘,你还是找个道门修士的好。”
“呸”黄梅啐了一口,脸蛋带着红晕道:“你占我便宜,我记住你了,须知道,女子小气,你与我等着。”
“半山青松开揖客,初绿青草花新红。旧时飞燕识老屋,落檐竟知去年巢。”池晓刀遥看青山,青山苍茫,有一株硕大的老松树,像是在迎客,欢迎每一个走入镇凡的生命。
此句乃是他幼年所写,彼时看燕子落屋檐下筑巢,去年新燕变老燕,来来往往,一直记着去年筑的巢。他心底羡慕,想起了自己还不如燕子,燕子还记得去年的巢穴,自己已经不记得曾经的家在哪了。
现在他将那时写的后两句,加上刚写的前两句,语言中虽有感怀,用在此地,也蕴含有一路顺风,平安到家意思。
“虽不应别,也算你有心。”花青色略带失望,虽然写的不错,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陡然想“若是将其改为,旧时飞燕识老屋,双双还归去年巢。那便听着很顺耳了。”她想到这里,脸色不免发红。
双双两个字,那又是什么了?花青色啊花青色,你确是春心初懵了么?池海可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
女儿心思,春冬不定。艳阳天的脸色,片刻就能转化为寒冬。
就像是现在,池晓刀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花青色,她居然忽然冷着脸,翻身上马,那妖马也没想到花青色突然就跑背上来了,有些躁动,差点前半身跃起来。
这是金枝玉叶的主,池晓刀可不敢让人家摔下来,劈手抓住缰绳,将马匹按住。
黑发扫过脸颊,池晓刀闻见淡淡香味,心底想起那夜手上的温度,心底不禁热切起来。
“池海,你托我之事,我答应了。”花青色接过缰绳向后招呼:“黄梅东竹,我们走,回家。免得池将军说我们出来久了,连家都不知道在哪里,是那忘记祖宗的人。”
她说的清冷平淡,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却掩饰不下。池晓刀给说蒙了,真不知道自己哪有得罪她,连声道:“你知道,我写的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你知道,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说。拦住我不让走,你有何居心?”居心两个字她说的声音略小,脸红耳赤,拉着面纱掩饰不自然。“你曾算是护我有功,黄梅,赏。”
“是,小姐。”黄梅掏个储物袋来,丢给池晓刀道:“小姐赏。”
连黄梅都没给好脸色,池晓刀真被弄晕了。
“花小姐……”
“让开。”花青色将马鞭挥下,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奔出去。池晓刀鼻尖闻见香味,她已经走上官道,在加速下如一道闪电,飞快的消失在眼前。
“让开……”冬竹狐假虎威,同样催马奔上官道。
“让开……”最后是黄梅。
飞马奔驰,池晓刀没弄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左思右想,只得将原因归咎为女人的喜怒无常,归咎为她们气小量窄。
“旧时飞燕识老屋,落檐竟知去年巢。我还想知去年巢呢!何曾说你忘宗背祖?”池晓刀骑上马匹,朝着和花青色相反的方向,向镇凡城奔去,他愤愤不平的在心底骂着,一颗心思,早已经转回退路上。
他不想从军了,只是到了千夫长这一步,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千夫长,已经涉及军中机密,大燕哪容你活着离开。
唯有战中装死,消灭军籍,然后逃之夭夭,深山老林里修行个几十年再出来,那时风声过去,又是一条好汉。
此方法他思虑多时,但是,需要敌人的配合,否则假死成真死,那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