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劝说(1 / 1)

宇文铭派人请宇文芸兰回宇文府一趟,宇文芸兰不知何意,但她还是让人马上备车赶回娘家。

宇文铭见到妹妹,直奔主题:“前些时候,秦王宗总是出入许府,你可知道?”

宇文芸兰没想到哥哥问起这些,淡淡答道:“是。”

宇文铭犀利地看着宇文芸兰:“去找程如烟?”

宇文芸兰眼睛看着别处:“大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宇文铭把手背过去,走了两步:“齐王对程如烟有意,托我帮忙。齐王不想秦王和程如烟纠缠到一起。我是鞭长莫及,可是这忙,你一定能帮上。”

宇文芸兰呷一口茶:“这件事,我管不了。”她把玩着茶杯,不自在地笑笑,“奇怪了,大哥不是一心想要芸竹嫁给齐王吗,怎么反倒开始替齐王搭桥牵线了呢。”

不提宇文芸竹还好,一提她的名字宇文铭差点摔在地上。他痛不欲生道:“好妹妹,你别提芸竹的事了。就是为了芸竹,我又做了一件蠢事,害得齐王中了暑——这件事我有机会再和你细讲。齐王不和我计较,让我为他做事已经是万幸了。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否则,我怕是要成一介布衣了。”

宇文芸兰听完宇文铭的话,心中也猜到几分。她这个大哥,碌碌无才,且刚愎自用。他靠着宇文一族的荫泽和族中家眷的扶持,勉强升到七品,却十二分地瞧不起许茗昌只是个从七品的秦王主薄,他从来不想许茗昌出身平平且比他年幼许多。宇文芸兰并不在意宇文铭被罢官,也许那样对她只有好处。她不急不忙道:“这样说来,是大哥自作自受了?那又如何,你尽管放心好了,齐王碍于宇文昭仪和叔父的面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宇文铭“哎呦”一声,取下宇文芸兰手中的茶杯:“芸兰你有所不知,是我借叔父做寿和齐王长史说了几句捕风捉影的话,陛下才要齐王和芸竹定亲。齐王为求陛下收回成命,在太和宫长跪不起,中暑晕倒,陛下可是万分心疼。若是齐王和陛下说他落下了病根……你想陛下会怎么想?别说我了,叔父恐怕也难辞其咎。”

宇文芸兰淡淡笑了笑:“大哥你尽管放心好了,叔父一定不会有事。至于大哥你,齐王就算实在气不过,最多不过是大哥卸下官服,正好一身轻松。”

宇文铭一听“卸下官服”,整个人差点跪倒:“芸兰,若是我没有了官职,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一定会郁郁而终。”

宇文芸兰说宇文铭会被罢官,不过是开个玩笑。她见宇文铭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忙安慰他道:“大哥,你别这样,我随口说说而已。以你的七品之职,齐王还不至于和你计较。”

宇文铭依然惊慌道:“即使齐王真心不与我计较,我也会日日惶恐,夜夜不安。”

宇文铭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他的父亲子系不旺,且其他子嗣又早年夭亡。宇文芸兰知道这个兄长贪慕虚荣,且胆小怕事,宇文芸兰见他现在就如此惊慌,心中便有几分烦乱。

他见宇文芸兰沉吟不语,急道,“你最好聪明点,秦王失势是早晚的事。以他一己之力,怎能与太子和齐王抗衡?更何况,陛下已经清楚秦王的心思,早就不再维护他了。”他见宇文芸兰睫毛动了一下,直了直身子道,“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不为许茗昌想想?许家和秦王走的这么近,又一心撮合这个白得的妹妹和秦王,这不是公然得罪齐王吗?许府的动向,齐王可是都能看在眼里,若是此事不成,难保齐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宇文铭看妹妹似有所动,继续道:“这件事,是齐王专门召见我,亲自嘱咐的。齐王很中意这个女子,如果此事不成,齐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我向来与齐王交好,何况近日又得罪了齐王——若我不听从齐王的吩咐,真的会惶惶不可终日。你看在我从小疼你的份上,就帮我一次吧,就当我这个大哥求你了。”他见宇文芸兰脸色渐变,又道,“为了我,为了许茗昌,你怎么都不能坐视不管。”

宇文芸兰放下茶杯,低头道:“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这个忙。”

宇文铭见她口气松动,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你见机行事便可,以你的聪明,这件事一定难不倒你。”

黄昏时分,宇文芸兰方才从宇文府出来。在许府,她看到了许茗双和李世民渐生情愫,看到了许茗双撒手人寰,李世民悲不自胜,再看到程如烟和李世民日久生情。而此时,她却被兄长恳求,不要他们走得太近。

怎么办才是?她手心全是汗,人也动弹不得。如果她袖手旁观,难保李元吉盛怒之下迁怒于宇文铭,以他的性情,恐怕李元吉对他瞪一瞪眼睛他都会吓出病来。甚至,如果朝中局势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李世民怕是自身难保,而许茗昌难免不会受到牵连。而程如烟如果真的委身李世民,到时她该何去何从。常人看来,嫁与李元吉才是上上之选。李元吉深得李渊的宠爱和李建成的信任,地位很是稳固。更何况他还没有王妃,程如烟乖巧伶俐,若是再家世不凡,齐王妃之位也不是遥不可及。一个女子,难道自己认定的亲事就是最好的,宇文芸兰当年那般执着,现在还不是夹在父兄、夫君之间为难,甚至还会因为薛玉而难过。

宇文芸兰眼神空洞地望着西斜的红日,此时的阳光居然还那么刺眼。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心里已经很苦了。

七月初,李世民返回长安。他在并州并没有停留几日,朝中对突厥动向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突厥并没有出兵并州。这次回长安,他呆不了几日,很快又要前往蒲州。

在路上,李世民不经意看到有人在一些石制的器皿的刻字,器皿的质地较软,除了工匠,常人加以练习很快就能上手。李世民心中一动,遂带了两个笔筒回来。每晚扎营之后,忙完公事,他便在烛光之下,一刀一刀地刻着自己的心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他现在很喜欢这几句话,他要把它们刻在笔筒上,做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笔筒,送给程如烟。

每一晚,在灯下刻字,李世民心中全是那个清丽的女子,温婉俏丽,沉静灵秀,晶莹剔透,善解人意。她和许茗双并不相似,许茗双多了娇弱,程如烟多了几分坚毅,却在相貌之中更添了清丽纤弱,楚楚动人。虽然她们姐妹不太像,却都是落入人间的仙子,上天收回了茗双,却又将如烟带给了他。一场刻骨铭心的痛楚过后,他更是加倍疼惜呵护另一段缘分。

李世民幼时也用过刻刀,不久便刻起字来得心应手。谁知,在刻最后一段的“悠”字时,他手一抖,刻刀竟然划了下来,在笔筒上留下一道划痕,刻刀也划到他的左手食指上,鲜血瞬间滴了下来。

“唉,”李世民惋惜不已,眼看大功告成,却一时不慎功亏一篑。他不舍地把笔筒放到桌上,才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还好准备了两个笔筒,他取来第二个笔筒,认真地写上字,再一刀一刀地将多余的地方剔掉。

快到长安了,李世民熬了几晚,才刻了一半字。回长安之前的最后一夜,夜已经深了,他放下刻刀,只能先这样了。他仔细地把玩着笔筒,舒心地笑着,他仿佛看到了那俏皮而又恬静的笑意,那清澈而灵动的双眸。

到了长安,便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等着他,程知节被任命为康州刺史,不日将远赴康州上任。

程知节见到李世民,激动道:“末将听说,这是太子的意思。末将有何畏惧?只是担心大家会相继离开秦王,秦王岂不岌岌可危?”

李世民眉头紧锁,紧闭嘴唇,心中似有蝼蚁噬咬。他双拳紧握,一言不发,若不是自己太过轻率,在武德七年上奏李建成私送杨文干盔甲一事,今日不至如此。他低估了李渊对李建成的信任,更低估了李元吉和李渊嫔妃对李建成的支持。杨文干一事以李渊打圆场而告终,实际上却是李世民输了,不但没有扳倒李建成,反而让李建成转矛相向。李建成是太子,他对付李世民时机更加有利且堂而皇之。

房玄龄道:“知节大可托病不去康州,秦王先不要到陛下面前求情,此时陛下恐怕心意难改。秦王殿下幕僚部将多在洛阳,殿下可潜心经营洛阳,以防不测。

李世民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确实也无计可施,只得且行且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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