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阁中,满是浓重的药味儿,而慎淑妃听到内侍的唱和,更是一脸苍白的要挣扎起身。惊吓的冬梅赶紧上前劝说......
贺晟睿皱眉,瞧着眼前的场景,他却并未出言安慰。闻着内室让人厌恶的气息,他忍不住想到当初傅清月病重之时,是否也是这般模样。只是,无论如何想,都想不起半点来。
“皇上?臣妾可有说错什么?”慎淑妃说了许久,却不见贺晟睿搭话,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忐忑。她自认为能摸的准皇上心思,也算是受/宠/的,不然皇上也不会在出征之前特意把她送来行宫。
想必,皇上也存了些让自己替代皇后的心思呢。当然,这话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尤其是在皇上越发看重皇后的今天。所以,今儿她就要委婉的向皇上跟皇后投诚。
若是她猜错了,那她只说为皇上皇后分忧也不算是错处。若是猜对了,也好再想法挽回之前冷眼旁观任由皇后被下药之事的一二。
贺晟睿哪里在意了她的话,这会儿被唤过神来,自然是匆匆点头,也不说到底对不对。
大约病中的美人都惹人怜惜,加上慎淑妃也算是跟着贺晟睿的老人儿了,往日里也算是善解人意,从来不争不抢。所以,贺晟睿也乐意给她几分脸面。
华灯初上,宫婢们捧着珍馐佳肴玉盘美馔,步履轻盈的依次而上。只可惜,不管再美,落在贺晟睿眼中,都平淡无波。而慎淑妃见皇上并没有因为那些特意装扮过的美人有所动容,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慎淑妃言笑晏晏,细心伺候着贺晟睿用膳。见有新奇的菜品,她也细心的敛了衣袖亲自为贺晟睿夹一筷子。
待到皇帝眉目展开,面色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肃然了,她才柔声说起话来。那么多年在后宫,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宠//妃,却也从未被人轻视过。这样心思通透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过几句,就让心冷的贺晟睿都感到了许多轻松自得了。停下手中的白玉镶银丝筷箸,他眉角安闲。
慎淑妃自然是适时递上消食热茶,纤长白皙的淡粉手指,在青花茶盏的衬托下,带着说不出的旖旎跟柔情。好似要把男人的坚硬心魂都化成了绕指柔呢。
说到底,她还是不自觉的模仿着嘉贵妃在皇上跟前时的小意温柔。这大概也是后宫诸人的悲哀,就算平日里再有自我性情,也会无意识的去模仿宠妃行径,以期望帝王多看一眼。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体渐好,所以亲手绣了一幅百福图。希望娘娘日后福寿安康。”慎淑妃娇羞笑道,“这些日子,臣妾不能侍奉在娘娘左右,心里也是不安的。”
贺晟睿挑眉,似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点头夸赞她知礼,许是因着她今日的乖巧与投诚,还赏了私库里的琉璃百花簪。
“中宫,是朕的中宫。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你惯来懂事,素是懂朕心思的。”贺晟睿似笑非笑,算是给了个明话。
不管是为了后宫平稳,还是免得给傅清月留下隐患。他都得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慎淑妃是他一手扶起来的,当初能借他的势对抗嘉淑妃一脉,又能与许尚书等人死死压住杨家在京势力。若是没有几番手段,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慎淑妃一噎,不过片刻就稳了心神,连声点头应声。之后,再不敢提及别的,只笑闹着说了几句玩笑话。只是等用过茶水之后,慎淑妃刚开口欲要问皇上是否留宿,就见皇帝起身要摆架离开。
“行了,你身子不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少操些心。日后回宫了,好生守着规矩,其他人该敬着你的,自然也越不过你去。”贺晟睿把茶盏往前推了推,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慎淑妃一眼,起身道,“爱妃是个好的,许爱卿也是个有能耐的。只是碍着祖宗规矩,许爱卿没法进后宫,待回去后,你给皇后那递个话,让许夫人进宫一趟吧。”
说起来,这也算是恩典了。无论慎淑妃欢喜不欢喜,只能跪下谢恩。
出了碧云阁,贺晟睿语气淡淡的开口:“去查查,慎淑妃知道多少事儿,在行宫有多少她的人。”
他没有丝毫迟疑,似是笃定慎淑妃在背后有手脚一般。莫不是以为,没了傅清月,她就能登上那个位子?还是被冷的久了,没了耐心,想要一步登天搏一搏了。
作为帝王跟前的总管太监,又是乾正殿第一人。凡是帝王想知道的,他就要想法子搞清楚。
“回皇上,前几日奴才听小忠子说,淑妃娘娘殿里打扫出了一些烧过的纸屑,像是外面传进来的。”吴明德躬身跟在轿辇一旁回禀,随即又说了自己得到的关于行宫的其他消息。
“把人看紧了,该处理的处理干净。有问题的,直接交给卫严,让人带去皇庭禁卫府问个清楚。”贺晟睿眸光未变,唇边嘲讽的勾起,只是语调却依旧是不急不缓,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许家——并不是纯臣,许是羡慕世家大族,想要培养出一个皇子乃至帝王!
见皇上不再言语了,吴明德就微微落后轿辇半步。虽然皇上未再说什么,可他心里明白,皇上这是对慎淑妃有所不满了。看来日后还是要敬着栖凤宫,远着那些后宫是非。
“去梧桐......罢了,回乾元殿。”
乾元殿,皇帝在行宫处理政务休息的宫殿,就如同皇城的乾正殿一般。
第二日,天色未明,几匹快马就片刻不停的冲向行宫之前。看守宫门的侍卫瞧着来人手中的令牌,急忙左右让路。几人一瞬不歇的跟着侍卫向乾元殿而去,各个神色肃然,就算是不知情的,也知道定然是出了要命的大事儿。
傅清月还在睡梦之中时,只觉得身前一冷,随即一抹冷光自空中滑过。不过瞬间,她就眉目清明,手上紧握着尖锐的金簪用力下刺,一点未曾留情。
“清月。”黑暗之中,男人深沉带了笑意的声音响起。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中,只砸的傅清月心尖颤了颤,然后卸了手上的力气。
“要回去了?”见这么久谨玉跟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出声,想来是贺晟睿动了手脚。这样避着人,定然是因为宫里出了变故。
“恩,太后代政,要奉杨修华腹中的孩子为太子。满朝文武的家眷夫人皆被她派人软禁,不少朝中大臣临阵倒戈,竟然赞同她祭祖以告慰祖宗先灵。至于太傅跟丞相与多位大臣,如今也被扣在了正德大殿。”贺晟睿的脑袋狠狠的在傅清月颈脖间蹭了蹭,然后摸着黑用力吻向她的双唇。带着眷恋跟缠/绵,还有一些不可奈何。“若是这件事儿有差池,你就跟行宫的小忠子自密道离开,有傅家几代经营,无论谁上位也不敢轻易动你。”
言罢,他又冷哼一声,极为不甘心的添了一句,“还没跟你生个孩子,朕真不甘心。”
傅清月被他孩子气的话逗乐了,虽然没有怦然心动,可这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情。手指划过他的发间,她轻笑道:“没有跟着皇上在后宫横着走,臣妾也是不甘心的。”
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不远处那盏黄豆大小的灯火。明灭之间,谁都不知这个铁石心肠不懂情爱的傅家家主心中想了什么。
“若是,朕是说,若是避无可避的要逃离,你切记莫要心软。慎淑妃......并非无所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