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摇了摇头,放下心头的疑虑。找王贺分派事情去了。
下午放了牌,回到府里已经是酉时了。整个齐府仍是一片喜庆之色。
晚上家宴的时候,齐桓才算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新二嫂,年纪不大,长得小家碧玉,和二哥齐展武站在一起倒是颇为相配。
孔秋雨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个鼎鼎大名的小叔子,本来还以为是个恃才傲物的,没想到人看起来倒是十分和善。
整顿饭吃得倒是十分融洽,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氏了,看着展武两人,脸上满是笑意。
吃完饭,齐桓也不在这里多留,有新嫁娘在这里,自己这个小叔子毕竟需要避嫌。王氏此时可顾不上齐桓,笑眯眯地拉着孔氏说话。二哥齐展武站在一旁听着,只顾着傻笑。
齐桓回到房里,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成王饱含深意的笑容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安墨奉了茶进来,见齐桓一脸的深思也不打扰,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齐桓想着事情,目光不经意落在角落的一个紫檀木盒上,那里面装的是那方青白和田玉双璃龙玉镇纸,自从赵玉把它送回来后,齐桓就一直没动过。
看到盒子,就不免想到了赵玉,再结合成王的态度,总觉得赵玉的处境恐怕会不妙。
接下来的几天,齐桓有心想提醒赵玉小心成王,但却一直没有机会。
这日正好是五日一次的早朝,丑时一刻,齐桓便已经坐着马车前往西郊行宫。
天色阴沉得厉害,同时刮起了大风,整个官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马车刚行至京郊,外面便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树木也都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就连车厢内也都进了水。
齐桓刚一推开马车内的小窗,就被外面打进来的雨水淋了一脸。
“老爷!外面风太大了,马也都受了惊,恐怕不能再往前走了。”冯六的声音从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伴随着狂风暴雨的还有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
齐桓往外面看了眼,外面的雨已经大到形成了雨幕,能见度极低,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挂在车檐上的琉璃灯也被狂风吹得忽明忽灭。
这时一道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夜幕,齐桓趁着这个机会往外面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在官道上,四周毫无人烟。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太偏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等雨停了,现在驾着马车沿着官道一直走,应该再不过久就能到西郊行宫了。”开什么玩笑,这官道四周全是树木,此时头顶雷声又轰隆作响,齐桓哪里敢待在这里。
齐桓这么说了,冯六只好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只听到外面“咔嚓”一声,齐桓从被风吹开的门缝处看到系在马车外檐的琉璃灯已经被风给吹落了下来。顿时眼前一暗,连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齐桓从车厢中的暗格内取了蓑衣,披上之后费力地出了车厢。
冯六看到齐桓被吓了一跳,“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这么大,您还是快些进车厢里面躲躲吧!”
齐桓接过他手上的缰绳,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两个人总是要比一个人稳当些。
齐桓到了西郊行宫,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衣服的下摆还在湿湿哒哒地滴着水。齐桓到了之后,后面陆陆续续也来了几位官员,也都是一身狼狈。
一个有些面生的总管领着众人去了旁边的偏殿换了衣服,又给众人奉上了参茶。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比先前亮了一些,外面的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齐桓看了眼殿中的铜壶滴漏,已经寅时三刻了,而殿内来的大臣尚不足三成,今日的朝会想必是上不成了。
看着外面恶劣的天气,齐桓不经为赵玉担心起来,这一路上并不好走,希望他没发生什么意外。
正想着,就见赵玉披着一件官绿杭织成的玉针蓑,身后跟着小侍举着一柄宽大的油纸伞,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入殿内后便解了玉针蓑,露出里面穿的彩画蟒龙官服,一张玉面荧润生光,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凛然贵气。
赵玉在殿内几位大臣寒暄了一阵,就径直朝齐桓走来。
“齐大人,这一路上可还顺利?”赵玉打量着齐桓,见他身上确无受伤的痕迹,才收回目光。
“下官还好,劳王爷费心了。”察觉到赵玉的目光,齐桓心中一暖,笑着说道。
赵玉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李福全从殿外走了进来,和殿内的一个司礼太监说了些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那司礼太监洪声宣布今日早朝取消。一众百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说什么。
外面雨势太大,一时之间倒也没什么人离开。齐桓正想着要提醒赵玉小心成王,就见一个内侍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附在李福全耳边说了什么,随后李福全脸色大变,跟着那内侍快步往外面走去。
殿内已经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能让李福全这么慌张的,就只有那位的事了,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齐桓和赵玉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担忧。
殿内的气氛陡然间安静下来,整个大殿中就只有外面呼号的风声和簌簌的雨声。
徐陵远踏进大殿时,明显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齐桓把事情略略和徐陵远说了,徐陵远听完后,一直紧锁着眉头。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势小了下来,众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成王今天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让齐桓心中的忧虑又更深了一层。
“小心成王!”齐桓对正要上马车的赵玉说道。
赵玉转过脸,一双眼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里面好像隐藏了无数的情绪,齐桓看得有些出神。
赵玉受惊似的猛地别过脸,“你也小心!”
齐桓点了点头,随后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马车内,赵玉闭着眼,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这场大雨直到午时才停下,随后天气开始放晴,整个天空蔚蓝一片。
下午齐桓回文渊阁当差,宫里面已经流出了不少关于广献帝驾崩的传言。这些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皇宫可谓是人心惶惶,文渊阁也不例外,谢淼之直接就下了死命令,严禁阁内所有人谈论此事,这才让不少人消停下来。
当得知抽调太医院所有御医前往西郊行宫时,齐桓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层沉闷的氛围当中,而赵玉和成王更是处在了风尖浪口之上。
第四日,西郊行宫里的那封封成王监国摄政的圣旨让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这封圣旨意味着什么,齐桓十分清楚,如今太子之位虚陈,圣上又龙体抱恙,这个时候监国摄政的,基本上就是默认的储君了。赵玉此时的处境十分不妙,广献帝未死,他尚能得以自保,但一旦广献帝驾崩,那成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赵玉。以齐桓对赵玉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坐以待毙。
广献帝一直待在西郊行宫,除了成王和赵玉,和谢淼之等有限几位大臣,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
成王监国后的第三日,每日的早朝便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上朝时,齐桓才见到了赵玉。赵玉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
朝间休息时,赵玉看着往日交好的官员都有些不动声色地与自己拉开了一些距离,不由得冷笑。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天气又燥热了起来,朝堂上颇为平静,齐桓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随着成王监国,西郊行宫的那位好似都被众人遗忘了一般,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位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天启十五年九月初四,广献帝下诏立六子承平赵玉为太子,协理朝中政事。
这一纸诏书,彻底将朝中的水给搅浑了。
满朝的文武百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未来的储君不是成王么?怎么承平王又成太子了?那位,您也太能折腾了吧!
齐桓看到这纸诏书的时候,也是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赵玉这一手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真的是很想知道赵玉是怎么让广献帝改变主意的。从成王监国,就可以看出,广献帝心里其实是属意成王赵瑜的,既然属意赵瑜,他又为什么会改立赵玉为太子?齐桓表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