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真真一点点的上妆,镜子里出现一个妆容殊丽的女子,媚眼横飞。
一个时辰前。
“乖女!这次安平君可是大手笔,今晚好好打扮下啊~”妈妈桑慈祥的拍了拍真真的脸颊,笑容灿烂。
她使劲擦了擦脸,这安平君贵为皇室,虽然风流成性,也不是轻易可以讨好的,跟这种人打机锋,强颜欢笑还只能顺着他,应付一个人比劈一天的柴还要累。
真真惧怕死亡,如果再次回到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幽魂状态,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久,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她努力的活着,不去想朴婉惠记忆里父慈母爱,兄友弟恭,还有那些恭维着的闺阁密友,这些都不是自己的,能捡到一具身体就已经是出奇的好运了。
那些嘲讽的,幸灾乐祸的,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那些鄙夷的,垂涎的,猥琐恶心男人们,真真都能忍受,因为她还有希望,有着想要逃离这种生活的迫切愿望,不管生活里有多少痛苦,这个念头就像光一样,支撑着她活下去。
可是这样也不过是不死罢了,如同华衣美食镶金戴玉的人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脱籍逃离,越是了解越觉得遥远。真真记起那个夜晚的亲吻,他的味道特别干净,甚至纯粹到圣洁的地步。这样雪白雪白的人啊,污泥满身的她要怎样才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簪上发钗,真真对着镜子里的美人一笑,笑容中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洒脱。
安平君来意清晰,他要带走真真。
“我说过不为人妾室。”倒着茶水,黑瓷杯上映出她安静的脸。
“我会让你打破这个规矩的,看看赵妈妈已经将你转给我了。”一张薄薄的纸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多么可笑又可怜,皱起眉,真真突然间觉得很疲倦。
“真娘,我会对你好的。”他目光灼灼,真真知道里面最多不过是征服欲和趣味,“要人不死不算难事,刚来云韶馆你不也曾寻死吗?如果折了你四肢卸了你下颌,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的留在我身边了?”安平君面目端正,目光如水,说出的话就像蛇嘶嘶的吐着舌头,让人从心底泛起凉意来。
他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茶水泼在石榴裙上,鲜红的就像血。带着茧子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真真的脸颊,脖颈,脊背,“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那美丽的脸就像是面具,身子沉在泥里,翅膀却扬在天上……漂亮的想让人把它折断……”
“乖一点,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那声音温柔又轻,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冷酷。
像抱孩子一样被抱在他怀里,男人坚硬的肌肉,结实的手臂和女子完全不同,真真平静了一下:“我可以把梅姬一起走吗,我已经习惯那个丫头了。”安平君的眼睛里放出光来,“这有何难?”
真真就以这个僵硬的依偎姿势见了梅姬,给了她卖身契,让她帮忙收拾东西,还强调要置一处小院。她看不见梅姬的脸,真真听见那个孩子鼻音重重,带着哭腔应下了。
得到默许的安平君抄腰托臀,一把将她抱起来,几步移到内室,把她一下子扔进床里面。
在拔步床上,安平君拽着脚踝把真真从角落里拉了出来,在云韶馆呆了那么久,她十分了解哭叫是没有用的,在一定情况下反而会刺激男人,但是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粘糊糊的吻印在脸上,安平君倾身向前压住她双腿,像一座山,心中止不住的雀跃让他的力气有些失控,冰雪一样的人终于要被踩上脚印,这种玷污感让他身体涨得发疼。
真真推了推,放柔声音:“大人,容妾身宽衣,您弄疼我了……”他眼神痴迷,声音轻柔,“真娘不害羞了?那就自己来吧。”衣服被剥到肩膀,露出的锁骨上还有变黄的淤青,是那个人留下的,这样想着似乎给了真真一股坚定的勇气,她期待起平静的死亡。
匕首插在真真迷人的胸脯上,大量的血里涌出来,大坝决堤那样迅疾。安平君瞳孔剧烈的收缩,面色惨白,手脚颤抖,血液染红了他雪白的皂衣,上面的绣文贴在真真侧脸上。他死死的捏住真真的肩头:“你情愿死也不愿伺候我?那郑秉修呢?他又有什么好处?”
真真露出笑容,“他……他一点也不好,还,还看不上我……我沦落至此,却还想留点清白尊严……让他看看。”咽下嗓眼的血沫每吸一口气伤口都钝钝的疼,“本来这条命就是捡来的……死了,也不算太糟糕的事……”
“郑秉修……”带着眷念,她轻轻叫了一声。
桌椅杯盘全部被巨大的看不见的手扫到一边,安平君磕在桌角上晕了过去。
“我在这儿。”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回答道,郑秉修脸色苍白,眼睛充着血,轻轻地托住她的头,把她环在怀里,真真的视野里一切都是血红的,“你来啦……我,我是干净的,你……你不要嫌弃我。”
“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转过脸,皮肤几乎透明,和空气中细小的灰尘一起在光海中漂浮,真美好,这一刻时间要是能停止多好,真真这么想着,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响起谁的哭声,那样疼痛悲伤?
黑暗比以往更加牢固地包围着她,像厚厚的蒙眼布,不仅包裹住眼睛,还让她的身体变得沉重。伴随着巨大的心脏跳动声,她觉得自己在不断下降,下降,下降到一个地方,没有疼痛,没有疲倦,没有担忧,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