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凌峰却又叹了一句,“若我前世没有先一步离世,怕是我也难得善终。”
“万幸你先走一步。”凌岚听着凌峰的感叹,微微一笑,放开了他的手,竟是没有否认他的话,也没有握紧他的手,煽情一把,说他们兄妹与旁人不同。
而凌峰也没有为凌岚的坦诚伤心,只因他清楚坐在他对面的人不单是他的结义妹子,还是他的君主,凌国的帝王。身份的不同,注定会让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长河,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洪水泛滥,吞没了他,冲散了往昔情谊。只他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前世今生,几度生死徘徊,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还要庆幸,凌岚在他面前至少是坦诚的,没有把帝王心术用在他身上,这是对他的信任。
既承受了这份信任,他要付出的自然比旁人多,而他甘之如饴,只因凌国也是他的母国,在凌岚的手上,凌国会得到更好的发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这么想着,凌峰轻笑了一声,捏着一颗白子,思量着该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书房里的气氛再度变得轻松起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凌岚不为凌峰的逾越生气,凌峰也不为凌岚的冷酷伤心,他们有足够的默契去应对这些矛盾。
接连铲除了黄耀,王源,宁盛等毒瘤后,凌国朝政日趋稳定,君臣一心,百姓安乐,逐渐恢复到了新元帝在位时的井然有序的生活状态。但这人吧,总是喜欢犯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见凌国没什么大事了,便把目光放在了凌岚的后宫上。须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圆房,不催一催,难不成要像新元帝那样急急忙忙的生孩子,还只有一个,险些让江山后继无人?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凌峰那里也被人探过口风,说若是凌岚喜欢,便早日娶了张立文,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无可一日无主,凌岚早一步怀上孩子,凌国的国本便能早一步安稳。对此,凌峰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清楚凌岚的性子,有些事她想了,而且是非常想了,才会去做,她不想,刀架脖子上也不理。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凌峰那样了解凌岚,便有“问路石”在早朝的时候上奏,言明如今四海皆平,百姓丰衣足食,凌岚也是时候把重心放在子嗣上了,如今她后宫空虚,为皇室传承着想,当早立麟后,广纳郎君才是。其他人纷纷附和,只有凌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一副懒得多嘴的样子,凌岚挑眉,看了他一眼,却只得他一个无奈的笑,她也很无奈啊,这些人没事做了,整天盯着她的肚子不放。
凌岚站了起来,文武百官的议论声立刻停了,竖起耳朵等着听她的吩咐。
“四海皆平,丰衣足食?”凌岚冷笑了一声,这一笑,瞬间让百官绷紧后背,这祖宗一笑,他们的心里就瘆得慌。凌岚走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道:“封河大旱,田地干涸,百姓颗粒无收,赈灾的官员还未回来,尚不知封河死伤百姓多少,尔等却能说出丰衣足食的话来,实在是让朕佩服,佩服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满朝文武跪下了,自从凌岚来了,他们这一天不跪个几次都不习惯。
凌岚龇牙,扫了一眼文武百官,轻声道:“凌国尚未四海皆平,百姓尚未丰衣足食,兴国盛国虎视眈眈,大草原蠢蠢欲动,如此危机四伏,内外不安,尔等不说为君分忧,为百姓请命,却死盯着朕的后宫,朕的肚子,是真的为江山着想,还是想早早的为储君之位谋划,朕是快死了吗,要尔等如此迫不及待的谋算?”
满朝文武怂了,一个二个都敛声屏气,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凌峰摸了摸胡子,看吧,他就说嘛,凌岚不想的事,打死她,她都不干,他们还非要找不痛快。
谁料凌峰才刚想到这里,凌岚就话锋一转的道:“但朕也的确该重视子嗣一事了,父皇在位时,只得朕一条血脉,实在是单薄了,人丁兴旺才是福兆,朕会好好考虑这事的。但有一点,尔等给朕记住了,朕想纳谁入宫都是朕的事,与尔等无关,若敢唧唧歪歪的让朕不痛快,呵,朕便把尔等家中适龄的男儿全都纳了。”
“……”空气都安静了,凌岚若是真的把满朝文武家中适龄的男儿全都纳入宫中,岂不是要乱套了?但她这么说,是要纳什么人入宫呢,难道又是个身份尴尬的,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张立文,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么难猜?
不单是文武百官关心凌岚的肚子,民间也密切注意着这事,对他们来说,凌岚早些怀上孩子是头等大事,因为这意味着江山后继有人,他们的生活更有奔头。
谁让新元帝在位时只有凌岚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还差点废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们可不想再重蹈覆辙,再经历一次幼主登基时的动乱。好在凌岚虽不乐意众人把视线集中到她的肚子上,但也没有太排斥这事,还是会考虑一二的,他们只管等着,不管是张立文入宫,还是谁谁谁入宫,只要能让凌岚生孩子就行。
而在皇城密切留意凌岚后宫的动向时,张立文却被一件事纠缠住了,他在边疆立了大功暴露了身份后,再不能如从前自在,但他早有准备,便也不曾失落。
可在敌人的眼里,他就像是一只刚刚烤好的肥羊,每个人都想来吃一口。
今天暗杀,明天设伏,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但也确实烦人,这不,他又被一股草原兵纠缠住了,是某个大部落窜出来的勇士,说要和他切磋一番。
张立文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但也容不得这些人嚣张,便让自己名下的亲卫出面迎战,给个教训便是了,不想他的亲卫竟然输了,对方耍诈,却耍得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