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场上的人哪里会留真名实姓,不过称呼着张公子、李少爷、沈大爷。”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不住的甩着,那劣质的脂粉香气熏的沈幼清头晕。
悄悄的往身后挪了几步,躲开了老妇人挥过来的帕子,这才觉得有新鲜空气进入了肺里。
沈幼清点了点头,转而看着穿着绯色夹袄的女子,“姑娘,您也甭哭了,话不说清楚,就算哭死在这里也没用!你的心思我们也明白,欢场上情再多,于你来说不过昙花一现,你想寻个本分人家好好过日子。”
说前半句的时候,姑娘不理会沈幼清,兀自哭的伤心。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慢慢止住了哭,抬头瞅着沈幼清道,“都是你哥没良心,花言巧语骗了俺身子,现在又不认帐!妈妈见我大了肚子,做不了生意要打死我,我这是没办法才找了来的!”
沈幼清点着头道,“花言巧语骗了你身子的人果真是畜生都不如,纵然是畜生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围观热闹的人听着了,只觉得这沈幼清言语之间分寸把握的挺好,既没有欺负人家姑娘出身不好,也没有讥讽姑娘浪荡。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一件很让人瞧不起的事情。一旦有良家女子未经三媒六聘,堂堂正正抬进门,与人苟且又了孩子是要浸猪笼的。当然娼门的女子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并非良家女子,自然不在这一列。
旁人都当沈幼清骂的是自己的亲哥,只有赵氏和沈梓芸知道,沈幼清骂的是沈玉璧!
赵氏气的咬牙切齿,若不是沈梓芸拦着,只怕这事情就此败露了。
此时的沈玉璧早早得了风声,连滚带爬的去了大姑母家避难,哪里还敢露面?
姑娘听了沈幼清的话,大着胆子道,“你也认为我找来是对的?”
“不论你们做了什么,腹中的孩子是无辜,姑娘自然是不能留在哪种地方。既然是沈家的男人欺负了你,沈家的男人自然要负责。”沈幼清朗声说,以让围观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妹子,你这……”沈建木急的直跳脚,完全弄不明白自家妹子这是要做什么。
“你既然认了,就赶紧收拾收拾让你哥将媳妇迎进门,往后也好有个婆娘知冷知热。旁人家都是娶亲归娶亲,咱们家是双喜临门,不光是娶亲,就连孩子一块娶进来了!”赵氏眉开眼笑,对于将烫手的山芋丢出去的事情异常满意。
“喜事倒是喜事,只是嫂子在那种地方做生意,身上总归是不干净的。”沈梓芸在旁帮腔,“大哥要是成了亲,得搬出去!”
沈幼清脸色一沉,没想到这母女俩的心坏透了,一直算计的不过是让沈建木喜当爹,顺便以沈建木成亲为由,将其赶出去。
“赵姨娘和三丫头急什么?”沈幼清冷声道,“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急着往我哥身上扣屎盆子,是怕旁人知道真相,你们兜不住吗?”
“你……你胡说什么?”沈梓芸叉着腰道,那尖酸刻薄的样子与她母亲像的十足十。
沈幼清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姑娘轻声慢语的问道,“姑娘,你再看看这个男人,真的是与你耳鬓厮磨之人?”
穿着绯色夹袄的女人迅速的抬起头撇了沈建木一眼,在她还没有回答的时候,沈幼清又道,“姑娘,你想好了再回答。孩子是跟在亲生父亲身边,还是希望你的孩子跟你一样的遭遇。生父不会害了自己的孩子,与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可就说不定了。”
沈幼清顿了顿又道,“无论之前赵氏允诺过你什么好处,让你污蔑面前这个男人,我可以以人格担保,事后她都会拒不认账。”
“骚浪蹄子,你混说什么?”赵氏突然慌了,连忙扑上前要去撕打沈幼清,却被眼疾手快的沈建木拦下来。
沈幼清冷冷地盯着赵氏道,“你若不是心虚,又怎会拦着我说话?你去镇上问问,你的宝贝儿子是不是整天沉浸在销金窟里?我哥整日出去帮工,勤勤恳恳的挣来的银子都被你们挥霍掉了,他哪里有银子进勾栏瓦舍?”
“姑娘,做人要凭良心,我们将你当人,你可别把你自己当畜生!”沈幼清疾言厉色的道,“方才我与你好言好语,不过是见你身世可怜,不想让你难堪。但若你们仗着自己没良心,定要我哥替别人养老婆孩子,我也是第一个不愿意!”
“你这丫头片子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赖我这一百两银子吧?”老妇人似乎也回过味来,当场就不答应了。
“您是勾栏瓦舍的当家的,你瞧瞧我哥这穷酸样,能进得了您的眼,让他赊账在你店里白吃白喝?”沈幼清见来软的不行,顿时也来了脾性,“你们仗着我哥嘴笨,不能替自己辩解,就想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老妇人阴沉着脸,倒是一旁的姑娘有些心虚,壮着胆子道,“无论是你们沈家的哪位少爷欺负了俺,今日给妈妈一百两便成。若是今日不拿出一百两,俺也是活不成的了。”
沈幼清神色凌厉,冷笑着说,“今日在这里不把话说清楚,那么我们就县衙大堂见,让父母官断一断是他沈玉璧做下的肮脏事,还是我哥造下的孽。如若我哥不曾做过,你们往他身上泼脏水,纵然是倾家荡产,我也要你们勾栏瓦舍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妇人眉头一横,薄薄的嘴唇撅着说,“老娘我也不是吓大的!今天我不想惹事,给我一百两银子,这小蹄子就是你们的。关上门,配给大少爷还是小少爷,我是不管的。”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地上灰尘四起。
当赵氏看清地上哀叫的人,顿时扯着公鸭嗓嚎起来:“我的玉璧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对你啊!”
“清姑娘。”萧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让震惊中的沈幼清更加震惊了。
“萧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有些事儿,碰巧见到清姑娘同父异母的兄弟鬼鬼祟祟,便顺手抓了回来。”萧衍云淡风轻的道。
沈幼清这边正说着话,绯色夹袄的姑娘惊诧的叫了一声,“四郎,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这一声四郎暴露了太多的信息,围观的众人一阵唏嘘。
而沈幼清将视线挪到了老妇人的身上,语气冰冷的说,“您现在应该清楚找谁要银子了吧?想必心里应该明白,您勾栏瓦舍的姑娘卖身给了谁!”
老妇人薄薄的唇张张合合,最终恼羞成怒的去扭打穿夹袄的女子,“你这个赔钱货,净给我丢人现眼!”
沈幼清还不罢休,提高嗓子道,“乡亲们也都看明白了吧?去勾栏瓦舍的人是赵氏的儿子沈玉璧,并非我大哥沈建木。这一百两买一个媳妇外加一个孙子,可是单值钱的买卖,这银子得赵氏出,轮不到大伯替小叔子讨媳妇生孩子!”
众人纷纷指责赵氏,赵氏却红着眼盯着沈幼清道,“你这个丧门星,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定要你们陪葬!”
“你儿子皮糙肉厚,摔不死。”萧衍跟着补刀,“既然已真相大白,在场污蔑沈大公子的,得好好赔礼道歉才是!沈大公子宽宏大量,便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沈大公子心理不平,闹到了官府,这事情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沈幼清感激的看了一眼萧衍,萧衍冲着她温柔一笑,那笑容像是带着魔力,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赵氏恶狠狠的盯着沈幼清等人,恶声恶气的说,“我说这娼妇是沈建木惹来的东西就是沈建木惹来的,谁敢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