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闻星被抵在门板上。
身后的冰凉和身后的火热形成两种极端。
鼻息交错,唇舌纠缠。
贺沉言像贪食的野兽,动作带着诱人的陷阱和致命的勾引,一下一下冲击她薄弱的脑神经。
她的双手被他紧紧握住,推至门板上方,具有绝对的侵略感。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攻势太过凶猛,越闻星有些喘不过气,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直到胸口被人贪婪俘获,她才似回过神,猛地咬了一口他的唇瓣。
贺沉言大有在这里就将她办了的想法,被咬了也不恼,手底下的动作仍然持续着。
更狂野的吻落在耳侧、脖颈间。
越闻星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眼神一凛,猛地抬起脚,却在接近原本的目标前,猛地转了个弯,踢至了男人的大腿。
“贺沉言,你清醒一点!”
在对方停止地间隙,她使劲一推,总算将桎梏挣脱。
因为突然地松懈,她从门板上滑坐在地上,将被他撕开的衬衫扣好。
对于这种事,越闻星从来不扭捏。
该在床上配合的,她都会配合。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手腕处被捏得通红的一圈印子,突然很难过。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两滴。
贺沉言的衣衫也凌乱不堪,他正对着她,坐在地上,头低垂着,左手搭在左腿的膝盖上,右腿平直的放着。
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颓废模样。
越闻星将眼泪逼回眼眶,瞟了他一眼,平缓心境,试探着轻轻喊道:“贺沉言?”
对面的男人有了动作,稍稍抬起头。
心里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眼眶是红的。
她走近一点,因为害怕他再突然袭击,这次的距离离得远了些。
越闻星犹疑着问:“你怎么了。”
贺沉言倾身上来,她瑟缩了下,却发现这次的怀抱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男人的头埋进她颈窝里,半晌都没有说话。
越闻星心里猜想着无数种可能性,又一条条加以否定。
她很难想象,贺沉言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打击伤心成这样。
空气太安静了。
姿势的原因,越闻星跪在下面的那条腿有点麻,她伸手戳他的手臂,“喂,你不会睡着了吧?”
过了几秒。
男人摇摇头。
“”
越闻星耐着心道:“那我们可不可以走了。”
继续摇头。
“那能让我起来一下吗,我脚麻了。”
她实话实说。
男人这回没有摇头,越闻星感觉肩上的人动了动,继而耳廓听到一声低喃,嗓音如同磨了砂纸:“了了。”
她动作一停,不自觉地应了。
贺沉言苦笑一声,低声控诉里掺了些无可奈何:“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放在心上。”
-
回到贺怡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
越闻星进卧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贺沉言从外面带上房门。
话到嘴边,还是咽下。
a市画展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她已经没有待在这的必要,打算明天就回青城。
来的时候没有行李,回去的时候,贺怡倒是给她装了一箱。
全是些衣服饰品,还塞了一点a市的特产,让回去带给越家二老。
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人在外敲了敲门。
她以为是贺沉言,结果看见了贺怡。
“姑妈。”
越闻星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
接着又去柜子那边寻摸出两个礼盒模样的物品,双手递过去,“差点忘了,这是我上次在展馆附近的商场看到的,这个牌子的乳液清透补水,很适合混干皮,您用用看。”
那盒子不像是普通商场的化妆品。
包装和质感都别出心载,盒套不显眼的地方,还用暗金纹刻上了客人的名字缩写——“hy”
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比起这份礼物,更难得是,越闻星的用心。
贺怡笑着接过,眼里滑过一丝动容和不舍:“你们这一走,家里就冷清了。”
越闻星在这住了一个星期,猛地要走,也有些不习惯。
但人生,分别总是常事。
她拉住贺怡的手,脸上不是那种惯用的讨好长辈的笑,而是无比真诚的,“没关系姑妈,我以后肯定常来看您。”
“那就好,那就好”
贺怡拍拍她的手,看了她一会,神色犹豫,轻声问道,“你和小言是不是闹别扭了?”
越闻星顿了顿,视线垂下来,点头,“他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贺沉言之前说的话,在脑海内盘旋。
她自问当这个贺太太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她收敛本性,讨好长辈,做一切对得起这个称呼的事。
她克制自己的内心,一次又一次。
但偏偏,踩中了他的雷点。
相反的,他希望她能越线。
“哎”
贺怡叹了口气,疏解她道,“他脾气有时候就是那样,不好劝,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越闻星心里浮上一层暖意,重新抬头,眼神盛着光,鹿眼弯弯:“知道了姑妈,我会让着他的。”
-
转眼间,离a市画展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贺沉言因为覆云集团要在欧洲树立分部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欧洲和国内两边跑,有时候一个星期也见不了一次。
越闻星按照他的工作安排,会提前处理好家里的内务,如果贺沉言回家,会让保姆准备饭菜;需要在家里的会客室见人,她也会识趣地约上江素心出去两个小时。
两人的生活轨迹回归正轨。
好像有种默契般,都绝口不提,之前在a市发生的那个小插曲。
只是有一样不同。
回到青城之后,贺沉言一直睡在客房。
越闻星对此没提出什么不满,她刚好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两人的这段婚姻,到底该怎么进行下去。
江素心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在工作室门口,刚把车停稳。
为了避免招摇,就开了车库里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suv。
蓝牙耳机刚接通,江素心的声音猛地窜出来。
倒是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了了!出了奇了,贺织云居然约我去银泰吃火锅?!”
越闻星蹙了下眉,把安全带打开,车窗落下来,属于雨后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她嗯了下,“所以呢?”
“所以我来问你啊,你说她是不是出趟国把脑子烧坏了,居然找我吃饭。”
众所周知,贺织云和江素心向来不睦。
这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渊源,从童年就开始了,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
自从江素心得知,贺织云曾经把越闻星推进假山后面的陷阱之后,当天下午就发誓,和这个人的发小情谊一刀两断。
越闻星靠在椅背上,悠闲极了,“不吃白不吃,找你你就去呗。”
“我才不去,我忙着呢,谁跟她似的一天天那么闲,就想着
怎么给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使绊子。”
江素心说着就说着就气不过:“你说她怎么那么狭隘?看不得别人好吗?”
闻言,越闻星睁眼,想了想,“这个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也怪不得她。”
不到十岁,家庭突生变故。
一转眼,就从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变成了孤儿。
仅有的血亲,只剩下一个哥哥。
在贺织云眼里,贺沉言就像是一块浮木,如果不将他紧紧握在手里,或是被别人夺去,她就会溺入水中,丢了性命。
江素心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贺家的家事,鲜少有人会在她一个外人面前提起。
事关隐私,越闻星也不好多言。
电话刚挂断,便有人站在车边,屈指敲了敲露出来的半扇车窗。
回头,粱域正单手扶在车身上,弯腰向里看,“怎么到了也不下来?”
“抱歉,刚才朋友突然打电话来,就耽搁了。”
越闻星立刻下车,上锁,跟着粱域走进工作室。
不是展期,她本来是可以在家休息的,结果吃饭后粱域一通电话打过来,问她知不知道青城大学里的某位老师。
越闻星一脸懵,不知道粱域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来到工作室,看见放在眼前的一幅简笔画,她的疑惑更深。
这不是她送给团团和他妈妈的画吗?
“是这样,我了解了一下,你上次在a市是不是把这幅画送给过一个小朋友?”粱域边说边给她泡了杯绿茶。
“是我。”她点头,诚实道,“但这和老师你说的青大的教授又有什么关系?”
粱域笑了一下,表情轻松地说:“你别紧张,刚开始我也是不知道情况,就没头没脑的打电话去问你,后来才知道这位青大的教授,是那个小朋友的爸爸。”
“那”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嫌她的画不好看,到家了才想要退货?
“先喝点茶。”
越闻星给面子的抿了一小口,她喝不惯这种热茶。
粱域看她一眼,继续道,“说来也巧,团团很喜欢这幅画,所以就带到学校去显摆。谁知道,那天学校正好在开家长会,不少同学看了,都问他在哪买的,都想要,家长看了也觉得这画画得很有意义,这才找到团团爸爸。”
“所以老师,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再画几幅送给其他小朋友?”
“不是再画几幅,是三十幅。而且不是送,是有偿。”
如果不是粱域的眼神格外坚定,越闻星差点以为他在开玩笑!
“老师,我的手现在适应不了那么大的工作量。”她实话实说,“上次画一幅,都已经很勉强了。”
“别担心。”粱域心里好像已经有了决定,“我会让威廉给你加重复建的练习,相信我,你一定能完成的。”
“这是你回归以后接到的第一笔邀约,你难道甘心放弃吗?”
粱域的话从越闻星走出工作室后到现在,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她知道急于求成的不妥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的,除了这个,心里还隐隐有些欣喜和激动。
越闻星看向自己转动反向盘的左手,有一瞬失神。
现在没有人能帮她了。
是接受还是放弃,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滴——”
愣神间,身边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从车道穿出,别了她一下。
越闻星暗道不好,立刻踩住刹车。
惊魂未定之时,她稍稍抬眼,只见对面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目光对上。
那位男士正对着她,
在空旷的马路上,恭恭敬敬地对她弯了弯身,行了个礼。
越闻星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