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桑腊王身边众将的面,陈牧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把事情发生的顺序改变了一下。他说他先发现的公主,后发现的粟特二王子。见粟特二王子图谋不轨,便在大山之中将其杀死。随后保护公主来到祁连戍。没想到在祁连戍再遇粟特骑兵,于是带着公主躲进大山之中。
以上这些话,都是草草带过,可是到了洞庭山驻军开始就长篇大论说自己如何对公主好,如何不许下面人欺负公主,又说自己杀马给公主吃,最后还派人往家送。把自己说的好像亲娘舅似的。
突然话锋一转,又强调说公主被天底下最野蛮的匈戾人给抢了去。一想到公主落入那帮野人的手中,我就肝肠寸断云云。想着公主那刚烈的脾气,必然不肯就范,还不得自杀云云。这些话就相当刺耳了,桑腊王与众将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最后,又说如何冒着生命危险把公主给抢回来。为了抢回公主,梁军付出了几百条人命。我第三师中郎将孔孝先,身先士卒,为救公主身上多处受伤。后来把公主从虎口中捞出,带入酒泉城,如亲妹般对待,独门小院好吃好喝伺候着。
结果英雄救美,成为酒泉城中一段佳话。
而英雄与美人相处日久,互生情愫,便在大伙的祝福声中喜结良缘,许下终身之盟。
这种事儿就怕生米煮成熟饭,听陈牧一阵胡吹,桑腊王也是感觉一阵发蒙。不过后来想一想,他似乎是有些想通了,而且他身旁也有许多当初反对公主嫁给东胡的人,此时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全力劝说桑腊王。他们说,这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桑腊王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先让我见见女儿再说。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心愿意。”
陈牧快马加鞭跑了回来,让孔孝先开城门。
孔孝先有些犹豫。
陈牧喊:“如果人家现在攻城,你守得住吗!”
孔孝先没辙,只能开城门。
陈牧急三火四对孔孝先说:“一会见到桑腊王,直接叫爹。”
“啥?”
“哦,叫丈人也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已经跟桑腊王说了,你和公主已经结婚了。”
“……”孔孝先无语。
孔孝先凝思片刻,他没出去接桑腊王,反而跑回去找公主说话去了。
他二人说了些什么,陈牧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不久后,“新郎”孔孝先牵着“新娘”的手,一起走出北城门,欢迎“岳丈”大人去了。
桑腊王见女婿长得一表人才,很是满意,随后打听,又听说姑爷是梁朝九品战将孔泉之子,老王爷竖起大拇指,说他听说过孔泉的威名。
后来,老王爷又在酒泉城里转了一圈,见梁军打得如此艰苦,夸赞孔孝先说:虎父无狗儿。
看来这位老王爷的汉语水平十分有限,陈牧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老王爷想了想,最后竟然还是要要把公主带走,他说,这样随随便便把女儿嫁给你,我觉得亏,等你们打完了仗,让你们皇室派使者,来我桑腊重新求婚,到时候我一定会同意的。
然后桑腊王就带着女儿走了,也不说借几个兵给他未来的姑爷。
陈牧最开始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一半。
还是那句老话,计划是美好的,结果却往往不够美好。
不过这个结果也算是合理的,这酒泉城朝不保夕,谁能愿意把自己的女儿直接丢进深渊里呢。
——
粟特人被打跑了,匈戾人也没影了,桑腊王带着女儿心满意足地回往高原。
战后统计,梁军损失一千二百人,本来有些俘虏,也被杀得七七八八,现在第三师还剩下九百多人,其中还有二三百伤员。
这种情况下,如果敌军再反扑回来,那可如何是好?
孔孝先背着手站在城头上,入眼满目凄凉,忽而心里长草,决定去找监军吴栋商量商量。
陈牧跟在孔孝先身后,一起来见吴栋。
吴栋受了些伤,脑袋上捆着绷带,正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倒在逍遥椅里闭目养神。
见孔孝先来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坐起身,假模假样地客气两句。
孔孝先、陈牧等人纷纷坐下。
“吴监军,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敌军太多,我们守不住啊。”孔孝先商量的口气说:“要不,咱们出城吧,到马鬃山或者洞庭山建立大寨。在那里,咱们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就逃到大山之中。”
吴栋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放弃酒泉,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十分难下的决定。不过孔将军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第三师已经经历过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对得起吾皇,对得起梁朝百姓了。咱们现在放弃城池,转战大山,也只是权宜之计,咱们没有投降,也没当逃兵。我们要继续与胡人抗争到底。”
孔孝先笑赞道:“吴大人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吴栋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咱们出去。”
陈牧心中大喜。
——
梁军把酒泉城内设施烧毁,四座城门拆得乱七八糟,档门石埋入地下,然后才逃出酒泉,隐入大山。
假如此时粟特人去而复返,这座废城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他们总不至于驻兵城中,再花费力气把城修好。
随后孔孝先把队伍分成两队,一队在洞庭山营寨防守,一队跑到洞庭山上隐藏起来。隐藏的士兵多是伤员,他们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
这里距北大河很近,所以在大寨内挖井也不是很费事,挖了不到三丈,便挖出水来,井水充盈,足够千人饮用。
孔孝先已经做好了长期驻守的准备,把粮食分成几个地方藏匿起来,坐等粟特人去而复返。
可是一连等了一个月,敌军也没再回来,孔孝先有些后悔了。
酒泉城被自己给毁了,要想重修,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因为这件事,第十五师中郎将唐雄又要扯皮不来,到时候也是个麻烦事。